第二十九章 相逢再見不識君

除夕前夜，月色撩人。淡掃柳葉眉，輕抿胭脂紅，三千髮絲柔順的披下，由著紅槿一雙巧手將其千變萬化。

“小姐，馬車已經備好，現在可以入宮了。”外面傳來通報聲。

“嗯，這就啟程吧。”

馬車徐徐前進，懸掛在車外四角的鈴鐺叮叮噹噹，而棲蝶的心裡卻也是疑惑重重，近來發生的事很是奇怪，自己並沒有與人結怨，更何況是竺蘭那邊，向來都是與祈國涇渭分明，可卻有人想要置我於死地，到底是何人呢？突然棲蝶卻笑了起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過人若犯我，我必定往死裡犯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緩緩停下，外面傳來一干人等的聲音：“參見王爺。”

手指輕輕的撥開幔帳，卻望見一人邀請的手，白淨而又修長，這麼明目張膽，除了她那未婚夫，還有何人呢，緩緩將右手放了上去，好溫暖，沒來由的覺得熟悉。

“我的小蝴蝶。”耳畔傳來一人溫潤而又有些隨性的聲音，像一股溫暖的微風吹進耳朵，就好似微風和煦的午後，煮上一壺上好的茶，茶香嫋嫋，溫熱的液體慢慢滑過喉嚨，整個人都愜意的眯上了眼睛。

這才看清楚，他身材高挑，穿著一件黑色的錦袍，衣襟和袖口皆繡著玄色的祥雲，腰間束同色雲紋腰帶，長髮如墨的散在衣袍之上，面容俊美異常，眸光定定的看著自己，猶如看一件珍貴之寶，嘴唇微微上揚，溫柔如水。

這就是無雙王爺，我的夫嗎？看著他身上已經落了星星點點的雪花，或許他已在這站了好一會，是在等我嗎？心中暗想，“參見王爺”下了馬車，棲蝶微微屈膝，行禮。

祈玉寒看著棲蝶冷漠的眼神，好似根本就不認識自己，這樣的眼神，與初次見面又有何分別，心裡有些失落，“免禮，宴會即將開始，我帶你過去吧。”

“有勞王爺。”客套而又疏遠，兩人一路行來，並無半句交談，都各自沉醉在自己的心事之間，以至於多少人的逢迎，多少人的結交都渾渾噩噩的敷衍過去，直到輪到她表演時，棲蝶才如夢初醒，這件事可不能搞砸了，理了理自己的思緒，款款玉步走向臺中。

從黑暗中漸漸走到光明的舞臺中央的棲蝶，一下子震驚了全場，一襲紅衣裹住她玲瓏剔透的身段，腰間用一條淡紅軟紗輕輕挽住，外罩一件同色紅色紗衣，仔細看去，逶迤拖地的裙襬繡著展翅欲飛的蝴蝶，而一頭烏黑亮麗的青絲也用色彩繽紛的蝴蝶流蘇鬆鬆挽住，臉上略施粉黛，仍舊明豔不可方物，嘴角輕輕彎成一個淺笑的弧度。

奏樂恰時想起，天上明月籠罩，月下女子翩翩起舞，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以腳為軸，身體緩緩旋轉，速度越來越快，忽然向上翻飛而起，鬆鬆挽住髮絲的流蘇隨著她的舞動掉落了下來，而除去了束縛的三千髮絲緩緩滑落，只見她足尖輕點，衣袂在空中翻飛，膚如凝脂，眼如點漆，而那三枚梅花印更是襯得她如同月中的仙子。

在場之人無一不被震撼，大多男人都痴痴的望著棲蝶起舞的身姿，有羨慕的，有淫穢的，當然還有痴迷的，祈玉寒望著這般美麗的棲蝶，從來不知她的舞竟跳的這麼好，這麼美的她好想找一個籠子將她關起來，可是他知道的，棲蝶這人絕對不能硬來，否則只能自取滅亡，原本在霧隱村時他明明感覺到她的心門漸漸為自己開啟了，而現在，為何生疏的好似陌生人般？

“小蝴蝶啊，你可不要飛遠了”，祈玉寒輕聲呢喃，掃視了一眼眾人，卻看見了凌沐風，雖然他也目不轉睛的看著棲蝶，可是流露出的眼神卻與平常人不一樣，那種勢在必得的眼神狠狠的刺在了自己心上，那人好像感覺到自己的目光，轉過頭來，對著自己一笑，可眼神卻是不加掩飾的挑釁。

祈於寒不怒反笑，薄薄的嘴唇扯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渾身卻散發著威震天下的霸氣，其他人根本不知道這邊波濤洶湧的詭異氣氛，只有臨近的人覺得背後涼颼颼的，當這邊兩人在暗中較勁的時候，那天卻已是掌聲如雷鳴般響起，棲蝶低首謝幕。

“哈哈，妙哉妙哉……”坐在為首的皇上突然發話了，“顏小姐果然傾國之姿，這一支傾城之舞著實令人驚豔，我這個皇兄果然好眼力啊。”

“皇上妙讚了，”棲蝶淡淡回道，最是不喜這些應承，“皇上，子君一向身體弱，想來現在已經有些累了，容我帶她下去歇息。”

“呵呵，皇兄果然疼我這未來大嫂疼的緊呢，好吧，你們先告退吧。”皇帝擺擺手，沒有任何不滿，果然，這兩兄弟的關係很好，傳言果然不假。正好我也不想呆在這，反正任務已經完成，棲蝶心中暗想，便隨著祈玉寒一起離開。

“王爺，就送到這吧，”棲蝶微笑著說，可是那眼中的疏離卻是這樣的明顯，“好，一路小心。”看著那一抹紅色漸行漸遠。

大雪紛紛揚揚的下了起來，這時卻有一人慢慢的走在青石板上，遙望著那屋子裡暗淡的燈光，直到漸漸熄滅，屋裡一片黑暗，雪花暈染了他的衣服，有的雪化了，而又被新下的雪花覆蓋住，他卻沒有用什麼內力護體，而是任由這些雪花落於身上。小蝴蝶，為什麼一月未見，你就好像變了一人，變得好像完全不認得我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祈玉寒輕輕呢喃。

而屋裡棲蝶卻始終覺得有人在外面，推開窗戶，除了漫天飛舞的雪花，空無一人，許是自己的錯覺吧，不然以自己現在的功力，怎麼可能感覺不到那人的存在呢。熄滅了蠟燭，掀開了被角。

她卻不知，屋頂之上赫然立於一人，黑衣黑髮，靜靜的遙望著天邊，小蝴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