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本就是顏家人

“什麼，求親！是誰？”紅槿噌的一下從椅子上彈起來。“祈玉寒。”棲蝶不緊不慢的端起杯子，輕輕掀開杯蓋，淡淡的清香飄了出來。小啜一口，茶香四溢。

看著棲蝶不慌不忙的樣子，紅槿急忙奔來拽住棲蝶的手“少主，你倒是很冷靜啊，你馬上要嫁出去了啊。”

棲蝶將茶杯往桌上大力一放，冷清的說到“紅槿，在這裡，你該叫我什麼？”

“是，小姐，紅槿知錯。”

此時她們所處在相國府內，棲蝶原名名為顏子君，爺爺是德高望重的左相國，父親亦是赫赫有名的徵北大將軍，立下多少汗馬功勞，深受皇帝榮寵，換成這世上任意一人，誰不為生在這樣的人家而驕傲自豪，唯獨她。

事情都源自十幾年前，棲蝶的孃親棲梧，那一年，棲梧不過年芳十八，不久便準備接下焚情宮的宮主之位，而棲梧與大將軍顏錦鱗相遇了，郎才女貌，兩人相愛了，經過艱難險阻，終於得到雙方家長的首肯，老宮主將她武功廢去並逐出焚情宮，而且生下的第一個女孩子就得交給她，由她培養成下一代宮主。

棲蝶自誕生起，爹孃就對她格外的疼愛，或許是內疚或許是想要彌補，可是不管怎麼樣，小棲蝶都感到幸福無比，她最喜歡在明媚的春日裡，爹爹拉著她的小手一起放風箏，而孃親站在樹蔭下，嫣然一笑；又或許在夏日的傍晚，躺在孃親的懷裡，聽著孃親給她講江湖中動人的傳說，懵懵懂懂的她還不明白什麼叫江湖，不過她喜歡這樣的故事，喜歡這樣溫柔的孃親，更喜歡孃親嘴角的微笑。

當小棲蝶六歲時，家裡來了一位神醫，見棲蝶天資聰穎決定收她為徒，外祖母和祖父自是高興的不得了，可一向溫柔的孃親卻是滿臉的悲涼之色，那晚娘親才將一切娓娓道來，原來這位神醫也就是老宮主的師姐，她雖小，但是從孃親的眼淚中明白了她的無奈，如果自己的離去會讓所有人都安心的話，那自己便去吧，從頭到尾，棲蝶只是簡單的想要守護住孃親的笑顏而已。

沒過幾日，棲蝶和師父一起離開了相國府，臨走之際，棲蝶回頭望了一眼不遠處的孃親，已經靠在爹爹懷中泣不成聲，棲蝶心裡也很難過，但是她暗暗的告訴自己不能哭，不能哭，倔強的咬住嘴唇，不再回頭看爹孃，既然要離開，那就不要去看，不要不捨。棲蝶知道若是自己越是難過，爹孃只怕是更傷心。畢竟她還那麼小，又怎麼能剋制得住呢，一步一滴淚。

一旁的神醫看著這懂事的孩子心裡也是一陣感傷，哎，終究是命啊，停下步子，溫柔的擦了擦棲蝶的眼淚，從懷裡掏出一隻白紙剪的蝴蝶，神態逼真，棲蝶很快被眼前的蝴蝶吸引住了。

“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只能捨棄掉你現在的身份，以後你便隨你母親的姓，喚你棲蝶吧，希望你能破繭成蝶，最終能像蝴蝶一般自由自在，不再被人所束縛。”

“棲，蝶。”小棲蝶一字一句的念道，她喜歡孃親，和孃親一樣的姓，這樣就好像孃親一直在身邊。

“好，以後我就叫棲蝶。”棲蝶笑逐顏開，輕輕將那紙蝴蝶吹走，藉著風勢，白蝴蝶越飛越高，幾個盤旋後便消失不見。棲蝶仰望蔚藍的天空，擦乾了眼角的淚。

從那以後，相國府對外宣稱相國孫女得了重病，從不輕易露面。而棲蝶不僅要師傅學習醫術，還要回焚情宮完成老宮主的任務，在長久獨自一人的訓練和採藥中，她的性子漸漸變得冷清了起來。

前幾日，棲蝶一接到相國府傳來的訊息就馬不停蹄的趕了回來，一回來便得了祖母的召見，祖母告訴了她這件事。回到醉墨軒，紅槿問及，大驚，棲蝶把那日祈玉寒救她的事告訴了紅槿。

一向活潑的紅槿此時也沉思了起來：“小姐的身份，只有我們幾人知道，可是為什麼偏偏這麼巧，救了小姐，還說要娶小姐，接著又上門提親，怎麼都覺得是一個圈套啊，小姐，你打算怎麼辦？”

棲蝶沉默不語，好一會，才出聲：“怎麼辦？呵，反正已經答應了，他三日後會再來，紅槿，把息功丸拿來，”紅槿大叫“小姐，你是要……”

“沒錯，不管他有沒有發現我的身份，我現在只是一位體弱的官家小姐，若是他本不知道我的身份而發現了我的內力，豈不弄巧成拙。我代表的從來都不是我自己，現在只是左相的孫女。”棲蝶目光茫然的看著窗外。

紅槿擔心的問“息功丸雖然對身體沒有大礙，不過會有半月的時間內力全無，小姐在這期間，若是，若是遇上危險怎麼辦呢？那人見過你，你能瞞的了這一次，那下次呢？”

窗外菊花開的正好，層層疊疊，含苞欲放，一叢叢，一簇簇，有的亭亭玉立，有的嫻靜優雅，有的垂瓣低首，無論什麼姿態，都給人極美的感受，

棲蝶看了好一會，想到人也是這樣，無論遇上什麼事，都要用最好的姿態去面對，逃避是不能解決問題的，思及此，頓時豁然開朗。

“先過了這次再說以後，不會有危險的，再說，即使有了，我的背後不是還有你嗎？”棲蝶回眸一笑，“你們一直在我身邊，不是嗎，從很久以前。”

紅槿只覺得天地也為之一變，少主一向是冷清的，很久沒見過的嫣然笑顏突然出現在唇邊，心裡一陣無名的感動“是，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兩人相視無言，卻彼此心領神會。

是的，你，我，葉疏，我們三人一直都是一起的，從很久以前，從你救了我的那一刻起，我便捨棄了自己，從此只做為保護你的存在。

“阿姐，阿姐。”只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孩子從門外飛奔而來，牢牢的接住奔來的子夜，“夜兒此時不是應該在書房嗎？”棲蝶難得的柔和語氣。

子夜抿嘴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我一聽說阿姐回來了，就辭了夫子跑過來了。”

棲蝶對這個弟弟可是滿心的疼愛，看著一年未見的子夜，似乎又長高了，心裡也無限高興，被子夜拉著問長問短，兩人一直聊到夕陽西下才一同去用膳，看著兩人的影子被夕陽拉的很長很長，棲蝶牽著小子夜，滿臉洋溢的都是喜悅之色，幸福原來只是很簡單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