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空見魎鬼撲在地上,自己大仇得報,心中是百感交集,暗暗嘆道:“師父!弟子終於給您報仇了。想您老人家一向慈悲為念,不記仇恨,更已參透生死,或許並不在意報仇與否,但這魎鬼作惡多端,留在武林中只是禍害,須得將其關押在少室山,贖其一生之罪。”

魅鬼見魎鬼被俘,驚的一呆,又見對手雙眼寒光凜凜,彷彿與自己有什麼深仇大恨,更生懼意,再不敢與近身相搏,連連躲閃。

玄空雙手一合,真力所凝,形成一面無形袈裟,向那魅鬼飛去。魅鬼又驚又懼,早沒有相抗的心思,身形一晃向後遁逃,她腳踏六步,浮現出六道身影分不同方向奔向樹林。這便是天下五大身法之一的“幻舞六重身”。

玄空眉心一鼓,一道道虛勁飛出,撞破魅鬼五道虛影。此時兩人相距已逾十丈,再想追擊便只能動身上前了。這一瞬間,玄空稍作遲疑,運使身法極可能被薛帥識破身份,但若任魅鬼逃走,那可如同放虎歸山。

不遠處,薛振鷺也微微猶豫:“這黑教教主搞什麼鬼,那妖婦轉眼就逃走了,他竟還不追趕?看來還需本帥出手。”

幾乎在同一時間,兩人心下決定,追擊而去。玄空如腳踏清風,數息之間已然來到魅鬼身後,使擒拿手抓向其頸後天突穴。薛振鷺幾個踏步擋在魅鬼身前,一拳擊了過來。

兩人同時打中魅鬼,只是玄空這一招意欲擒拿,而薛振鷺那一拳卻是抱著必殺之心。玄空心說:“不好!姓薛的太也莽撞,這一拳打中,怕是沒留活口。”

但聽薛振鷺獰笑一聲,道:“妖婦,去死吧!”魅鬼萬沒料到薛帥敢殺自己,眼中流露出強烈的不甘,斷斷續續道:“你…,我…,我…大哥…。”臨死之際,她吐出一口毒血,卻被薛帥輕易躲過。

玄空心想魅鬼一死,就只剩下薛振鷺這一大敵,此時他疏於防範,正是出奇制勝的良機。不待魅鬼倒下,一掌打在魅鬼身上,那股餘勁透了過來,正中了薛振鷺的肩膀。

這一招,把薛振鷺打了一個趔趄。慌亂中,他穩住身形向後急退,同時雙拳護於身前,喝道:“詹巴南喀!你們教主這是何意?”心中忐忑不安,感覺似乎自己已然墮入敵人的陰謀當中。那一眾大內高手,見狀都護在薛帥周圍。

玄空見他受自己一掌竟無大礙,也有些驚訝,一時沒有再出手。旁人不知,薛振鷺所穿金甲也是一件寶物,喚做麒麟胄,縱使寶兵也難破開此甲。

詹巴南喀道:“教主,已是圖窮匕見,不必再隱瞞了。”玄空一想不錯,便摘下了自己的面罩,隨即笑道:“薛大帥好久不見!”。

那薛振鷺早有不好預感,可見到玄空之時,仍不免又驚又怒,狠聲言道:“玄空?原來是你啊!你竟敢…你竟敢欺騙於本帥,找死!”驚愕之餘,心中又想:“數月不見,這廝功力又長進不少,這份天資與氣運當真是世間罕有,如此的人不為朝廷效力,反而與我為敵,真是有些可惜。”

玄空道:“在下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說,何來欺騙?”詹巴南喀也道:“老夫也從未說過教主的名號,也不算欺騙了大帥。”

薛振鷺氣的咬牙切齒,罵道:“你們兩個奸賊,太也可恨!眾將聽令給我殺了他們。”話未說完,一位年輕高手已走上前來。此人說來玄空也識得,便是當初同遊蓬萊仙島的李將軍。他的武功比其他人高出不少,在一眾大內高手中地位不凡。李將軍走到薛帥身側,悄悄道:“大帥!小不忍則亂大謀,眼下我們並無取勝把握。”

薛振鷺側頭瞪了一眼,又定神凝思,也想:“不錯!那玄空的武功比我為高,而我手下再無一人是那老頭的對手,確實不易取勝。”他沉吟半晌,才道:“玄空,你從前藐視朝廷,更私藏宮廷之物,這是殺頭的重罪。本帥一向寬以待人,只要你將朝廷的東西會還,先前之事可以不予追究。”

玄空哈哈一笑,道:“大帥此言差矣,在下從未去過皇宮,身上的東西也無一樣是從宮廷中得到的,何來宮廷之物?”

薛振鷺身為朝廷第一高手,也自有過人之處,稍時已收斂心情,面容由憤怒猙獰變為神色自若。聞聽玄空的揶揄之言,也只淡淡地道:“小賊,你手上那東西非同小可,絕非常人所能佔有,你既拒不交出,將來大禍臨頭之時可別叫苦。”言罷,轉身而去,一眾大內高手在後隨行。

玄空、詹巴南喀面面相覷,全沒意料薛振鷺如此輕易退走。兩人也並未追趕,這薛振鷺武功了得,比之魅鬼又高半籌,玄空自信能敗他,卻不敢說有十足把握能擒住他,更何況其身前身後又有如此之多大內高手。眼前救人要緊,阿唸的大仇還得從長計議。

玄空望著遠去的身影,心中存疑,道:“大護法,你說此人是不是還有什麼後招?”詹巴南喀蹙眉搖頭,道:“總之教主先救下那狐仙,趕緊離開此地為妥。屬下以為,這人沒那麼容易善罷甘休。”

玄空心想也是,遂點點頭。忽聞林中“咕咕呱呱”蛙聲陣陣,玄空心知這必是蜍仙金奎的發出的聲音,喊道:“金奎兄弟,敵人已退,請出來吧。”

話音甫畢,林中走出五男兩女,正是狐仙、黃仙、柳仙、蜈仙、蜍仙、簷仙、蛛仙。七人感激玄空救命之恩,一齊下拜,說道:“活命之恩,我等永誌不忘,今後願追隨教主左右。”

玄空見狐仙已然脫困,料想是魏舒從別處打通了地堡。心中一喜,連忙還禮,說道:“眾位莫要客氣,快快起來吧。”又向著魏舒道:“好本事!”

魏舒搔了搔頭,道:“雕蟲小技,若非有教主相助,我等也難以為之。”

幾人起身之後,又向詹巴南喀連連道謝。詹巴南喀一擺手,示意無需多禮。

七人當間,所立那位女子正是狐仙蘇俏。只見她身著素色衣裙,身材玲瓏有致;面上一張薄紗,將那絕美的容顏掩蓋,然而那一雙美目、一對蛾眉也足以攝魂。八年前玄空還是一個小孩,正在此山中與她相識,當時就被她的美貌所折服。八年後玄空已長成一位大漢,而那狐仙卻好似一點沒變一般。

兩人一抬頭,正好眼神對視在一起。回思過往,玄空又見蘇俏容顏不改,不禁感嘆往事如昔;而蘇俏見到過去那童稚少年,已成為一位頂天立地的英雄漢,則慨嘆往事如煙。

蘇俏盈盈一笑,又做了一個福禮。玄空認得清楚,她這做福的動作幾乎與蘇念是一模一樣,可見兩人家教一般,這便更認定她們就是姊妹。

蘇俏起身道:“玄空教…玄空先生為我的事,實在是受累了,我真不知如何表達…。”她本是讀書人家的閨女,自幼耳濡目染,也染上一身書香氣,雖也在江湖中漂泊多年,那本來的氣質仍根深蒂固。這時讓她稱呼教主總覺拗口,索性就直接改成先生,倒也顯得十分尊敬。

玄空道:“蘇姐姐莫要客氣,當年你有恩於我,我自當報答。此時不是敘舊的時候,我想還是早些離開狐岐山。”蘇俏淡淡一笑,頷首輕點。

玄空想起魅、魎二鬼,轉身走到魎鬼之前,見其仍趴在地上,道:“不要裝了!那點傷勢不足以致命。說來你也算武林前輩,莫用如此低劣的手段。”

良久,仍不見魎鬼答話。玄空略微起疑,甩袖一拂,以輕柔內勁將他翻了過來。眾人一瞧,只見魎鬼面具早已碎裂,露出一張蒼老的臉,面色發青的很,嘴唇紫黑,嘴角流出一摸殷紅血跡。又瞧他瞳孔擴散,委頓至極,竟然已經服毒了,正是彌留之態。

玄空心頭一凜:“不好!想不到這廝這般頑固,寧死也不肯被俘。”忙將魎鬼身子托起,手掌抵住他的後心,以內功為他逼毒。然而魎鬼是用毒宗師,所服毒丸毒性可算當世之最,此刻又中毒已深,根本沒法救治。但聽他用最後一點勁力,低聲說了一句:“小子…別費力了,你早晚跟我…一樣。”說完氣絕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