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再回中原(二)(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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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間睡了一晚,第二日清晨,玄空又來到了陽泉。還未進得城門,就瞧見那城牆上早已經貼好了自己的畫像,另有一隊人馬在細細排查進出城的人,似乎比先前還要嚴厲許多。玄空暗暗嘆道,在此地得罪了玄天宗,可謂是寸步難行。如今就好像過街老鼠,走到哪裡都有人追查,這滋味著實不太好受。早知那日下手輕一些,也不至於遭如此記恨。他站在城外徘徊許久,倒是想出了一條計策來,自己不如一直沿著宋遼邊境走,繞過河西路的轄地,從河北路跨到中原腹地去。
心中打定主意,玄空便反向而行,這一路果然好走許多。他就找來一匹黃瘦老馬,沿著宋遼邊界一直向東前行。
這匹老馬腳程甚慢,行得兩日也不過走出四五百里。好在玄空也是閒來無事,便一邊欣賞邊境的風景,一邊優哉遊哉地趕路,身上的傷也好了大半。但見北側便是黃嵬嶺,其峰巒相接,連綿不斷,山林中蔥翠濃郁,景色著實不錯。他瞧著這大川美景,心中也變得更加舒暢,唯一遺憾就是孤身而行,略微有些寂寞,倘若有薄揚、蘇念二人在此相伴,那才叫快活至極。
又行一日,終於看見一點人煙,見遠遠前方似乎有一隊人馬也向北而行。玄空向前靠近一點,方才看清那竟也是一隊兵卒。這幾日,他早讓這些官兵追煩了,立時又提防起來。再走近,這才發現那只是一些老弱殘兵,壓著一袋袋物資前行,不像是追自己的人。他心中暗想:“原來是一群老卒子,難怪我騎的老馬也能追的上。”於是,就放心趕了上去。
此間山路崎嶇,前方那些馬車始終都在上下顛簸。驀然間,一馬車輪子一滑,拐進山溝之中,其上載的一袋袋軍糧都翻滾在地上。這可叫那些老兵卒十分為難,這些人俱是年老體衰,搬起這些軍糧已經十分費力,更沒有力氣去搬那輛馬車。
正巧玄空在旁路過,他見這夥老兵卒委實不易,便心生憐憫,走下馬來,伸手一扯輻輳,只見連車帶馬一齊被拉上道來。這夥老兵卒面面相覷,實在想不到十多人都拉不動的馬車,這年輕大漢是怎生扯動的?老兵頭子把自己的酒囊丟給了玄空,玄空當即咕嘟嘟一飲而盡,直將這十多斤酒喝的涓滴不留。
這些老兵卒見此人不僅力大無比,酒量更是驚人,皆豎起大拇指來。老兵頭子也道:“好壯士!好酒量!”玄空向他一點頭,便要驅馬前行。老兵頭子又朝他一揮手,言道:“壯士,此間山路寂寥,若不嫌棄與老哥幾人同行做個伴,酒水肉食管夠!”玄空聞言,心想:“這倒也不錯,官兵要抓我,我就躲在兵卒之中,諒他們怎麼也想不到這燈下黑。”當即點頭答應,與這群老兵卒相伴而行。
老兵頭子瞧著玄空那是十分的欣賞,兩人走在隊前,邊走邊聊。相談才知,這些人俱是河東路經略安撫使手下湘軍的運糧老兵。老兵頭子對玄空頗感興趣,便問起身世。玄空告訴他,自己姓蕭名玄,家住嵩山附近,近來無事便遊蕩到了此地。接著他又問起平時從何生計。玄空想起過去在大草原上常常打獵,就道是打獵為生。
老兵頭子聞言,先是搖頭嘆息,隨後又是微微點頭。玄空不知他何意,心想:“你是兵卒,我是獵戶,誰也不比誰高貴,你這是什麼表情?”
老兵頭子瞧他神情,哈哈一笑,道:“壯士莫要想偏,老頭我只是覺得你這身本領當個獵戶有些屈才。”玄空道:“哦?老人家有何卓見?”老兵頭子道:“我瞧你有這一膀子力氣,實應該投在軍中報效我大宋。”他說起投軍,眼神中宛有流光閃爍,似乎正說著最崇高神聖的事,但聽他繼續說道:“我們王爺禮賢下士,乃是世上少有的賢臣,如今他正在招兵,你若去了必受重用,我想怎麼也能當個副指揮使!”
玄空聞言一怔,他常聞大宋兵弱,為防止武將為禍,禁軍經常更換駐地,各地長官對軍隊的調配權力也有限。怎麼那位王爺還能自己徵兵?再者那位王爺又是誰?
老兵頭子見他面露疑色,便解釋道:“我們王爺官拜河東路、河北路經略安撫使,兼禁軍統制,總攬兩地的軍政大權。”玄空點了點頭,心想這位王爺當真是位高權重,又問道:“老人家,我聽說禁軍徵兵全由朝廷督辦,怎麼此地卻不一樣?”
老兵頭子嘆出一口氣來,說道:“壯士你有所不知,此地是我大宋與遼國、西夏的邊界。前些年我大宋與西夏常有徵戰,近些年遼人也不安生,常常打草谷禍害百姓。我們王爺北御遼國,西防西夏,當今官家便賜下他徵兵的特權。”
玄空越聽越奇,大宋與西夏的戰事他是聽過的,但遼國打草谷一事近幾十年早就沒有了,況且他不只一次去過遼國,並未有見聞,與這老漢所說皆不相符。他心中懷疑,卻沒有說出,只是言道:“遼人最近還在打草谷嗎?”老兵頭子一生閱人無數,見他面色有異,便說道:“誒!你可別不信!近些年遼人猖狂的很,總有幾小股騎兵越境搶奪,尤其喜歡搶我們這些押解糧草的。”
玄空點了點頭,周圍的老兵也跟著聊起這位王爺。從這些人的言語中,能聽出對王爺是十分推崇,可謂敬若神明。玄空又是詫異,聽聞宋軍常常是兵不識將,將無專兵,相反這位王爺在軍中威望高到無以復加的地步,彷彿直逼當今官家,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這王爺就不怕功高震主嗎?
當幾人說起這王爺的封號,玄空本以為是晉,不料聽他們說卻是燕。玄空心想:“燕雲十六州早就被後晉蠢皇帝石敬瑭割讓給了遼國,怎麼這位王爺封號還是燕?”又即問起。老兵頭子哈哈一笑,道:“壯士,這你又不懂了。我大宋的王爺只是個虛名,既無屬地,也不管事,像我們王爺這般有實權的已是極為少有。王爺常說這是官家對他的信任,又說官家為了勉勵他,便給他封號為燕。其意便是說燕雲十六州是我漢人的土地,告誡他要時時不忘奪回故土。”
老兵頭子又講起那燕王的許多奇聞軼事,如數家珍,比如燕王壯年重病,天降神藥救治活命的故事,玄空都半信半疑,敷衍點頭。又聽說燕王在本地名望極高,武林人士都要給幾分薄面。玄空心神一動,想到:“或許玄天宗就是跟這位燕王打了招呼,這才能調動官兵抓我。”
幾個老兵七嘴八舌的聊談,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深夜。正當幾人已經打算安帳休息,玄空目達耳通,先是聽見山林中隱隱傳來異響。他再一瞧,林間似乎有一片片黑影湧動,遂連忙提醒周圍的老兵。
老兵頭子見狀一驚,說道:“不好!是遼狗又來搶東西了。”隨即趕緊發號施令,讓把馬車推到林中隱蔽。
可是這些老兵的動作緩慢,怎能快過那些驍勇的遼人。但見一匹匹駿馬從林中先後躍出,一支幾百人的遼兵隊伍已經將玄空等人圍住。夜色太暗看不清這些人的臉,只聽他們口中不斷喊著契丹語,但就只是反覆那幾句。玄空在遼地生活數年,草原上的民族語言相通,是以他能聽的懂這些人喊的只是“殺呀!搶啊!”
玄空見狀心神一凜,暗道:“倒讓老漢言中了,還真有遼人打草谷。”他本想上前先交涉一番,怎奈那些遼人根本不言語,直接衝殺上來。
這些老兵年老體衰,所配軍械也是不濟,一瞬間就被砍殺兩三人。玄空雖然厲害,可他分身乏術,也不能同時護起這麼多老兵。他左手一蕩,把數匹戰馬掀翻倒地,又將老兵頭子護在身後;腳下一掃再踢倒數人,把另兩個老兵護在身後。這時遼人見玄空實在神勇,都不敢向前挑鬥。然而,玄空身後幾位老兵見多年戰友相繼慘死,俱是雙眼猩紅,目眥欲裂,紛紛自行衝了上去與遼兵打鬥,任憑玄空叫喊也攔不住。
不一會兒時間,這十多名老兵均被砍到在地。遼人見只剩玄空一人,又奈何不了此人,便趕著糧草向山中退去。
玄空心想山中憑空冒出這麼多遼人,實在蹊蹺,便想探個究竟。他施展輕功追上前去,遼人見這兇人如御風而行,比自己坐騎都快,緊緊追到後面,都是又驚又駭,連連催馬快行。玄空衝進遼人人馬中,卻又聽見其中有人喊著“駕!駕!”這可令他起了懷疑,心說:“‘駕’是中原人催馬才喊的詞,契丹人可不是這麼叫的!”必須擒住一個人問個明白。
他盯準了遼人中領頭之人,幾個竄步就趕到了那人身後。那人回頭看了看,轉身拔刀砍過來。這一招法度森嚴、攻防有餘,卻是中原武林“大劈山刀”中的一招“霞光斷嶽”。
如今隨著玄空融入這個武俠世界,腦海中的異能已經不斷削弱,現在已經不能看出對手的修為等級,好在他眼力是越來越強,憑著對手的招式與身法也能瞧出一些底細。見這人使出這一招霞光斷嶽,玄空心中雪亮,此人不僅會中原武功,而且還不低,憑這一刀便可位列一流。他以雙指接著白刃,內力便如一道電流隨著手指傳到刀背上。但聽“咔嚓”一聲,那人手中刀段成了七截,虎口震裂,鮮血淋漓。還沒反應過神來,已經被玄空一把拉下馬來。周圍的人見首領被擒,絲毫沒有相救的意思,駕馬幾個縱躍,都跑進了山林深處之中。
玄空單手將這遼人按在地上,用契丹語說了一句;“你是誰?你是那個部族的?是誰派你們來打草谷的?”那人聞言一怔,呆呆地看著玄空,似乎根本聽不懂,半晌之後,才又叫喊起來,可喊的仍是那句契丹語“殺呀!搶呀!”
兩人此時相距不過一臂,在微弱的月光下,也能彼此看清面目。見此人相貌堂堂,丹鳳眼,鼻樑微微有些塌,絕不是北方遊牧民族的長相;那人反觀玄空,見其威風凜凜,劍眉虎目,鼻樑高挺,倒像是個胡人。
玄空用漢語道:“你是漢人!”那人也道:“你是契丹人!”玄空哼了一聲,道:“你莫管我!我問你,是誰派你假冒遼兵的。”那人不再答話,雙眼合上,似乎是閉目等死。
玄空瞧他這視死如歸的模樣,一時間也想不到如何處置此人。他細細一想,彷彿預見這裡面有一個巨大的陰謀,若不是有這些假遼兵,燕王如何能擁兵自重?足見這燕王欺上瞞下,的野心著實不小。可是轉念再想:“此事與我何干,我不過是一介武夫,甚至連宋人都不算,管這些閒事有何意義?”想來想去,他解開了此人的穴道,讓其走在前面,自己走在後面,仍朝向原來的道走去。不料那人沒走幾步,便倒在地上。
玄空走上前去一看,見其口吐鮮血,腹上已經插了一柄匕首。這可令他吃了一驚,自己完全沒有想殺此人的意思,甚至都懶得逼問於他,怎麼他就自己身亡了?玄空搖了搖頭,嘆道:“真是人如螻蟻,命如草芥!這人就與原來‘二十四鬼’那些小鬼一樣,不過是旁人野心之下的棋子,隨時都能被拋棄。也不知這些人死後,到了地獄有沒有後悔生前之事。”感嘆唏噓之餘,玄空將此人的屍體簡簡單單地埋了,才往回走。
待走到原來的地方,見老兵頭子正扶著另一個老兵哭泣,一邊哭一邊叫喊:“都死了!都死了!遼狗我與你們勢不兩立!”另一個老兵也是淚沾衣襟,泣不成聲。
玄空見他二人撿回一條命,心中一喜,喊道:“兩位老人家,你們沒事吧?”老兵頭子瞧他走了回來,說道:“壯士,我倒下時見你追了過去,有沒有多殺幾個遼狗?”玄空見他義憤填膺,只得順著說道:“老伯,遼狗跑的太快,我也只殺一個。”老兵頭子道:“好!好!殺一個也是殺。壯士,你瞧這些遼狗欺我大宋勢弱,有多可恨,你就隨我去祁州大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