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如此較真的人

徐惠君呆了，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了楚久，後者也很莫名地看著她，不知道野又生怎麼忽然對這件事情特別較真，非說徐惠君對他的戲有意見，但是人家徐惠君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沒有那個意思。

“徐姑娘若是有什麼意見可以直說。”野又生伸出手請教。

“這個......”楚久堆起一個笑來，“又生，你誤會了，惠君她沒有意見。”

“楚久，是敷衍，是恭維，還是別有他意我聽得出來，惠君是你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若是朋友，有什麼話直說便是，對我來說，這不是什麼壞事，若是惠君的意見對我確實有用處，我也一定會採納。”野又生打斷了楚久的話，眼睛卻盯著徐惠君。

徐惠君算是明白了，野又生是在問她有什麼建議，並不是再說她對他的作品有意見，“我平時不怎麼看戲，我也說不上來。”

野又生卻不這麼認為，眼裡有著認真和篤定，“若是我的戲那麼好，惠君也斷不會一邊吃著茶點一邊心不在焉。”

徐惠君扯了扯嘴角，敢情這位野公子在臺上表演，還把她的漫不經心收進了眼裡，就好像在臺上口若懸河的老師，大家都在靜靜聽著做著筆記，只有她在胡思亂想，神遊天外，還是在老師的眼皮底下。

徐惠君暗想著這位野公子還挺在意這個，想著自己在他表演的時候，關注點確實是在茶點，看戲也就是隨意一抬眼看兩眼，人家在那裡拍手叫好，她在那裡神遊天外。

怪不得野又生篤定了她肯定是對他的戲有意見的，所以才會這麼執著地問她。但是他表演他的，她看她的，付了錢進來了，管她是在幹什麼，也用不著這麼在意吧。

那些去歌劇院聽歌劇的，不也有睡覺的，難道人家還要秋後算賬說你怎麼會在我表演的時候睡覺！

這時候要是再說自己沒什麼建議的話，這位野又生公子肯定不買賬，這麼較真的一個人，定是要讓他服氣了才肯作罷了，不然以後怕是見了面也不會有好臉色，指不定就跟一根針扎進了他心裡，一定要有個結果才肯罷休。

想到這裡，徐惠君忍不住也正襟危坐起來，輕輕咳嗽了一聲，“首先我要向野公子道歉，我在野公子表演的時候確實沒有做一個非常好的觀眾，隨意走動還差點驚擾了野公子。”

野又生心裡一動，屬實沒想到徐惠君會忽然道歉，倒是顯得他有些小肚雞腸了。

“我真的不是有心要這麼做的，所以請野公子接受我的道歉。”徐惠君雙手撐著膝蓋，衝著野又生一矮身。

“姑娘不必如此，在下也不是那個意思。”野又生第一次見到如此坦然又坦蕩的女子，他心裡確實因為徐惠君不認真看戲而有些氣惱，又想到了人家買了戲票進來的，他也不該對她苛責。

“再者，如果野公子非要讓我給點建議的話，也不是沒有。”徐惠君抬起了頭，正視野又生，“平心而論，這部作品確實很感人，野公子表演得也很真實，很有代入感，確實很棒。”

得到了正面的稱讚，野又生卻並沒有很高興，因為他已經猜到了徐惠君將要來的轉折。

“但是——”徐惠君覺得自己後面的這些話要是說出來，多少要損了人家的面子。

“姑娘直說無妨，在下絕對不會生氣。”野又生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是，故事實在太俗套，庶女跟將軍的戲碼，為了保住貞潔不惜跳崖這段，至少作為一個女性觀眾來說，我是很不認同的，這段戲碼很有誤導女性的嫌疑。至少對我來說，貞操什麼的，哪裡有命重要，如果真的有那麼偉大的愛情，你覺得將軍看重的是她的性命還是貞操？為了貞操這種東西就要跳崖這種做法實在是愚蠢透了，為什麼就不能上升一個高度，為了國家和愛人，在這樣的選擇之下，選擇大愛和小愛，不是更能夠共情？”徐惠君反問野又生道。

野又生倒吸一口氣，他在意的一直是故事的情感，卻從來沒想到這些，難道他想錯了，但是看到那些女子也跟著他一起落淚，難道不是？

“還有，庶女身份什麼的，並不是束縛一個女子的最大的障礙，為什麼要為自己的身份不敢去愛，我無法理解。就算是普通的女子，也有追求愛的權力，為什麼要這麼卑微？”

徐惠君見野又生不說話，又繼續說道，“還有那個結局，我並不覺得是個什麼好結局，雖然兩個人最終在一起了，但是隻要女子的觀念不改變，那麼她以後永遠還是男人的附屬品，我實在搞不明白野公子寫這個本子的意義何在，是為了女性的愛情自由，還只是單純為了寫一個愛情故事，這個故事並沒有那麼多的離奇曲折，我想若不是野公子的顏值和演技在撐著，這戲能火，我都忍不住要懷疑了。”

楚久目瞪口呆地看著徐惠君，像是在看一個怪物，前一刻還說很好，非常好的人，下一秒就說出了這麼一長串，還不帶停頓的。顯然徐惠君對這個本子非常有意見，若是野又生不問，她應該也不會說。

野又生就更驚奇了，他一直以為自己這個戲已經是他寫過的最好的本子，所有的人看了無不讚不絕口，而且反響也很不錯，但是在徐惠君的嘴裡，他聽到了另外一個聲音，那是女性的崛起，那是女性的思想覺悟。對了，徐惠君現在作為一個女醫官，她有這樣的見解一點都不奇怪了。

“野公子別介意，多少是帶了點我的個人主義色彩的，所以你就聽聽，聽過就罷了。”徐惠君也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

“是我錯誤誤解了女主人公的想法。”野又生不得不佩服，他一直以為自己是以女性的視覺寫的這個本子，但是其中的男子主義色彩也確實很濃重，“徐姑娘，你可否幫幫我，改寫這個本子？”

徐惠君：“！”

確定不是在開玩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