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帝也來回打量他身前嚇到腿軟的晏三,小姑娘笨重的身子包裹在普通的緞面衣袍裡,一端側臉腫起的像只發面饅頭,頭髮也沒梳的太齊整,看上去精神頭奇差。

難言的舒暢在大燕帝心頭漫開,閆斯燁一定厭惡極了她,成親到現在沒給過好臉子。

閆斯燁再落魄,他曾經也是叱吒風雲的人物,少不了脾氣暴烈,才會惹了晏三苦不堪言。

“四王爺好大的膽子,見到皇上竟不下跪?”晏千祿高聲喝問。

“臣身體抱恙,成親當晚都是被抬去行禮的,身子骨虧虛的厲害,實在不便騰挪,還望皇上見諒。”

閆斯燁不急不緩地擋回去,又適時地捻起帕子咳嗽起來,很快帕上染了一灘猩紅。

大燕帝朝旁使了個眼色,大太監馮公公立刻上前去取走閆斯燁的帕子,拿近了一聞。

他回到大燕帝身側,放低聲音,“回皇上,是血沒錯,看來跟張御醫診斷的一樣,四王爺已病入五臟六腑,捱不過多長時日了。”

閆斯燁咳的停不下來,沒了帕子他只好用手去擋,喉頭冒出的血順著他蔥白的指節往下滑。

晏水謠餘光瞥見了,眼神讚許:演個戲還帶自動噴血的,牛叉還是王爺你牛叉。

閆斯燁讀懂她一閃而過的心理活動,眼梢微抬:承讓了。

沒人發現他們隱秘細微的眼光交流,大燕帝很滿意閆斯燁這即將要客死他鄉的短命樣,看的他無比痛快,像打通七經八脈,從頭髮絲痛快到腳趾。

“罷了,躺著吧,堂堂夏北四王爺應該無論如何都沒想過,你也會有今日吧?”

“怎麼沒想過?”

閆斯燁揚起沾血的唇角,“人無千日好,臣之前站的太高了,要防一輩子冷箭小人,不跌下來確也艱難。就跟有些人趴在低窪,想要爬上去同樣也不容易。”

聞言,晏水謠手抖了一抖:不是,咱能別這麼剛行不?強龍不壓地頭蛇,活著不香嗎?

閆斯燁話裡含沙射影,包括看過書的晏水謠都知道,他的話直指大燕國的當朝太子殿下。

那是個典型的劉阿斗,去年行的冠禮,他宮裡夫子無數卻只勉強把字識全了,什麼做文章理政務樣樣不行。太子其實排行老二,頂頭還有個哥哥,比他更不濟,是個智障。

是不加任何侮辱色彩的,純智障。

二十來歲了只有五歲孩童的智力,大燕帝子嗣單薄,就這倆兒子,選太子的時候根本沒有發揮空間,只能矮子裡面拔將軍。

而閆斯燁與太子年歲相仿,卻無一處不優異,退可理政做文臣,進能領兵打勝仗。

他昔年也曾在戰場上重創過大燕兵馬,他的存在是不容忽視的威脅。

如一面刺目的銅鏡,時刻提醒著大燕帝,他兒子少不說,還都是廢物。

“大膽!”

馮公公用公鴨嗓怒喝,“你不過是夏北丟棄在這的無用質子,苟延殘喘之人,竟敢對皇上大不敬!”

他揮起拂塵打在閆斯燁肩膀,老太監下手毒辣,頓生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