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的,菲爾娜,我還是我,你還是你,只是相當於……相當於……」

哈爾博咬著指甲,尋找著合適的措辭。

「相當於原本我自己在開車,之後是我們兩個人同時開這一輛車。」

「親愛的,我知道你這段時間一直在為我的病情努力著,我能想象得到你冒著多大的阻力去做這些事。

但是不行,親愛的,如果讓我活下去的辦法就是讓你變得不像你自己,讓你變得不像那個我深愛著的哈爾博,那我寧願沒有這個方法。」

「可是……」

「就讓我最後再任性一次吧,親愛的,我要把你現在的樣子刻在心裡帶走,好嗎?」

哈爾博看著菲爾娜那溫柔的眼神和輕抿著的嘴唇,突然趴在她的身上嗚咽了起來。

窗外的旭日冉冉升起,照在菲爾娜那潮紅的臉上和正在撫摸著丈夫腦袋的手上,將上面的紅色映得更加鮮豔。

這一天,菲爾娜的情況有了好轉,精神好了一些,胃口也好了一些,甚至哈莉來的時候她還能下地陪著女兒溜達一圈。

這種令哈爾博感到欣喜的狀態持續到了第二天的日落時分。

菲爾娜像是對自己的死亡有感覺似的,在哈莉臨走前一遍遍地囑咐著年幼的小傢伙。

在哈莉走後,再也支援不住的菲爾娜劇烈的咳了起來,大量的血液和果凍狀物體從她的嘴裡湧了出來。

絕望不已的哈爾博一邊輕撫著痛苦的愛人,一邊用變了調的聲音喊著醫生。

看著一直搖頭的醫生,哈爾博無助地站在病床旁邊,任由她們將那臨終藥劑注射進菲爾娜那毫無生機的手臂。

儘管哈爾博知道那針藥劑充其量就是些腎上腺素、解痙藥物、止痛藥物的混合體,但他仍然覺得那是即將殺死自己愛人的邪惡藥劑。

在藥物的作用下,菲爾娜那殘破的身體停止了抖動,慢慢地平靜下來,呼吸逐漸平穩但像是一個四處漏風的風箱,雜音很重。

主治醫師走到哈爾博面前,淡淡地說道:「抱歉了夥計……去好好跟她道別吧。」

哈爾博不知所措地坐到床前,看著臉上毫無血色的愛人,他夠了過去,想扯出一個微笑的他發現自己那兩行熱淚流進了上揚的嘴角。

菲爾娜微微笑著,聲音氣若游絲。

「別為我難過,親愛的,我只是先去了,你別害怕,我不會丟下你亂走的,我會站在天堂之門等你,不管是三十年後,五十年後,你會第一時間看到我……」

「親愛的,現在答應那個還來得及……」

「不,傻瓜,讓我走吧,我會記得你,我一定會記得你……

高鼻樑,金色頭髮,雙眼灰白色的瞳仁,非常的漂亮,薄嘴唇,你的左手食指上有道疤,你……的顴骨……左側……有顆痣……」

哈爾博低下頭,趴在已經停止講述、停止呼吸、停止了心跳的菲爾娜身上,沒有聲音,只有不斷聳動的雙肩和緊握著、顫抖著的左手。

而他的左手食指之上,那處疤痕早已消失不見。

就在他極度悲傷的時刻,他腦中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吞噬她何須經過她的同意嘛……優柔寡斷的哈爾博。」

這聲音迴響了幾遍之後緊接著是不斷地不屑的嘖嘴的聲音,似乎正在嘲笑哈爾博。

「我要留住她!我要留住她!死亡也不能把我們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