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伴春齋」內早已亂成一片,原本也沒幾個宮女伺候,現在都一個個的跑進跑出,眼裡掉著淚,臉上掛著土。有人焦急地給六公主通風報信,有人去找燕帝告知情況,有人急著去找太醫,還有人圍在王美人的床邊,給她遞冷水巾降燒。

而王美人躺在床上,臉上通紅,呼吸困難,一條左臂漸漸發黑,已經失去了大半意識。

一個老太醫被馬車送來,也顧不得什麼力竭,就被「伴春齋」的宮女們連拽帶拉的推了進去,趕緊號脈問診,大半柱香,只能默默地搖了搖頭,跟王美人的貼身說道:“這位姑娘,給娘娘準備後事吧,怕是熬不過今夜了。”

去通知燕帝的宮女也哭著回來,說燕帝今晚正在與大將軍和二皇子同歡,無暇顧及這邊,連通報都進不去,就被擋在了殿門外。

百般焦急中,一輛馬車飛馳到「伴春齋」門口,來了個急剎。

慕容雁哭喊著衝了出來,撲進了房間,險些被高高的門檻給絆倒,幸虧慕容原茂在身後緊隨著,即使出手拉住了她的衣領,才將她提溜住。

此時,風雨彤也從馬車上跳了下來,本來她是不應該湊這熱鬧的,可是她卻一個勁的拉著慕容原茂不放手,情況緊急,慕容原茂也不顧獨孤皇后的反對,一把抱著她離開宴席,上了馬車。

“小主!太醫在裡面替娘娘看病,你們先在外面等等。”兩個宮女衝上來,欲擋住慕容雁不要打擾太醫想對策。

“不!我要見孃親!嗚……”慕容雁心急如焚,哇的一聲就大哭起來。

“滾開!別擋道。”慕容原茂心中一急,抬腿便是一腳,將其中一個宮女硬生生踢了一個跟頭,隨即拉著慕容雁衝進了內室。

“孃親!孃親!”慕容雁哭喊著撲倒在已王美人身邊,可是王美人卻閉著眼沒有任何反應。

“六公主,四皇子……”那大夫趕緊起身,給兩位小主子行大禮。

“別磨蹭了!快說王姨娘究竟怎麼了?”慕容原茂揪住太醫的衣領大聲吼道。

“娘娘她中了劇毒,毒入經脈恐怕……過不了今晚了。”太醫顫抖道。

“中毒?”一旁的風雨彤心中一驚,剛剛晚宴上還打趣中毒的事情,沒想到這麼快就發生在自己眼前,可她卻皺了皺眉頭道,“不是皇后娘娘說只有妃嬪和皇子們有危險嗎?這六公主的孃親住的屋子都沒我家將軍府好,怎麼也會被……”

風雨彤自言自語的話還沒說道一半,就聽慕容原茂又大喊道:“不可能!一定有辦法醫治的,你快說!”

“皇子這毒具體是什麼,我還不知道。真的無法解除。除非……”太醫猶豫道。

“說!除非什麼?”慕容原茂怒喊道。

“娘娘手上中毒,現在還沒進心腹,除非……現在有人願意用嘴把這毒全部吸出來,才有可能解毒……只不過……只不過吸/毒之人就會中毒……必死無疑!”太醫全身發抖,結結巴巴地說道。

“誰?誰願意替娘娘吸出毒血?本皇子有重賞!”慕容原茂一聽便朝著四周大喊道,再掃視周圍的宮女一個個嚇得渾身顫抖,有幾個才與慕容原茂對了一眼,便噗通一聲癱倒在地上。

“一個個……娘娘真是白養你們了!”慕容原茂咬了咬牙,氣急敗壞中又一眼盯上了整被自己揪住衣領的太醫道,“醫者仁心,要不就老太醫替娘娘吸/毒吧?”

“啊!使不得,使不得!”太醫一聽便連連擺手求饒,哭著道,“我與娘娘男女授受不親,不可!再者老奴家裡有八十高堂,十歲小兒,老奴不惜了這條命,我家人可如何是好?”

“說給我廢話,快去!”慕容原茂這小惡霸可不管這麼多,使勁要將太醫拖到王美人身邊,只是他才一個十歲不到的孩子,那太醫又是鉚足了勁不像送死的,接連拉了還幾次都依舊紋絲不動,可把他急壞了。

正在一片混亂之時,慕容原茂的肩膀突然被人撞了一下,緊接著看到風雨彤越過自己和太醫的身軀,撲向王美人的床邊,嘴中焦急地大喊道:“公主,別呀!你這是幹嘛?”

慕容雁趴在王美人的胳膊上,用自己的小嘴正在替她吸出毒血,卻被幼小的風雨彤一把推到床邊,一瞬間滿嘴黑血的小姑娘,無助地放聲大哭道:“嗚……你走開!我要救孃親!我要救孃親。”

“公主!我替你救。”風雨彤雙手拼命按住慕容雁的肩膀,輕聲在她耳邊說道,又轉過小腦袋衝著太醫道,“你快瞧瞧公主她有沒有事?”

“是!是!”太醫掙脫了慕容原茂的手,趕緊取了帕子給慕容雁插嘴,又將她拎到一邊,替他號脈診斷。而慕容原茂竟然被剛剛慕容雁的那一幕給驚呆了,他突然想起自己母親珍妃臨終前的那個夜晚,似乎和王美人現在的情形一模一樣,可是那是他完全只會哭喊,而根本沒想到和慕容雁一樣,替珍妃解毒。

“我是個懦夫!”慕容原茂喃喃自語道,兩腿一軟,跪坐在地上。

此時,風雨彤雙手比了幾個手勢,嘴中似乎在默唸什麼,像是一種咒語一般。大家都不明白這小妮子裝神弄鬼搞些什麼。

可是不一會兒,「伴春齋」外面傳來了一群鳥鳴聲,在眾多宮女的詫異以及驚訝的目光中,七八隻麻雀、鴿子、燕子等飛鳥奪門而入,一隻只圍落在王美人的床頭。

風雨彤雙手合十,衝著這些鳥兒彎腰低頭,嘴中仍然不知在默默說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