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傅啟的話,易辰突然想起來,近一個月前,父親林淵帶著自己見鎮南王的時候,王爺曾提起過,要給自己分配個差事歷練歷練。為父親踐行的那天,林淵也與他說過,如果王爺給他分配差事,一定要務必要小心謹慎,好好完成。

因此,易辰急忙問道:“不知尹令給草民安排了一個什麼差事?”

“請稍等。”傅啟說著拍了拍手,門外一個官兵應聲入內,手中託著一個托盤,檀木所制,盤底四周精細雕琢著贔屓、鴟吻、睚眥等九龍子的圖案,貴氣十足,盤內擱著一卷加厚的黃白紙卷軸,以及一本灰皮封面的冊子。

傅啟整了整身上的官服,神色陡然嚴肅起來。易辰見狀立即俯首含胸跪倒在地。

傅啟雙手恭恭敬敬地端起黃白紙卷軸,小心翼翼地將它展開,鏗鏘有力地念道:“邦國政治,蓋出於中樞;朝廷綱紀,郡縣須謹守。今朝中懿旨各郡縣調眾刑徒往盛京聽用,故任命易辰為淮榮都管,領兵卒百人,攜刑徒兩千,北上帝都盛京。二十四日內,同刑徒名冊一本,交於刑部統籌。”

易辰低著頭,高抬雙臂過頂,張開十指,穩穩地將委任狀的卷軸接到手中。嘴裡應道:“感謝王爺的信任,臣定不辱使命。”

緊接著,傅啟又將那一本灰皮封面的冊子放到易辰手上。

“易辰公子,本來這個差事不是你的,只是中間出了些狀況,不過不管怎麼說,今後我們也算是同僚了,好好幹!”傅啟拉了易辰的袖口,示意他起身。

“是,尹令大人。”易辰道。

“好了,在這裡耽擱的時間也夠長了,我也該回去了,還有很多事沒做呢,這些天可是忙得焦頭爛額。”傅啟伸了伸懶腰,臉上卻似乎不見疲憊,竟還微微帶著些期待的笑容。

“送尹令大人。”易辰躬身,端著委任狀和名冊,跟在傅啟身後,趨步朝外走。

官兵得到訊息,早就將一乘四人大轎停在大門,有管事前來捲起轎簾,傅啟一貓腰踏了進去,正待轎簾放下之時,又突然提醒易辰道:“你早些做準備,明天到衙門處,清點刑犯。我會給你安排一百名捕快隨行,聽你排程。”

“是,遵命!”易辰答應道,躬著身,目送傅啟和官兵們離開平樂巷,這才轉身回到府中。

將兩件東西放回房中,易辰第一時間開啟床頭的一個鐵匣子,裡面有個布袋,放著不少平時積攢下來的零花銀子,

因為林淵的關係,易辰也基本不結交權貴和應酬,數了數大概有三十多兩。

“明天一早就要去衙門接差事了,平湖街的茶館是來不及去了。不過今天一鬧,這茶點錢到沒來得及付,掌櫃平時人很好,這次發生的事,肯定心裡特別難過。雖然跟我沒什麼大關係,不過多多少少也應該幫襯一點。”易辰心想道,於是便大聲喚了一名平時家中的管事,拿出二十兩遞到他手中,道,“你拿著這些銀子,明天到平湖街茶館給老闆。”

“是,少爺。”管事接過銀子,點頭答應道。

易辰又道:“王爺命我明天要去任上當差,恐怕一個月內不能回來。老爺什麼時候回來,我也不清楚。這一個月的時間,麻煩你領著大家好好打理府中,待我們自然有賞。”

“謝謝,少爺,少爺放心!”管事連連稱謝道,隨後便倒退著出了房間。

此刻,天色已經微暗,易辰在房中點了幾隻油燈,丫鬟輕敲門,將飯菜端了進來。易辰簡單地吃了一些,覺得差不多飽了,便讓丫鬟撤了餐具,閉了房門,雙手抱頭躺在床榻上休息。

今日發生的種種真是奇妙,不由地易辰腦海中再次重現:“那個賴頭的,竟然是個女子,而且她說的話,的確有獨特的見解。那對彈琴說書的父女,應該去過很多地方,頗有見識。只是這麼個大美女脾氣卻不好,一言不合就動手,也不知道是怎麼給慣的。還有明天要接的差事,不知道有多難。聽傅啟說,是臨時派給我的,究竟發生了?”易辰想著想著,越來越好奇,於是扭頭瞥見桌子上放著的委任狀和刑徒名冊,便翻身坐起。

“這裡面也不知有多少人世滄桑,世態炎涼!”易辰隨手抄起那本名冊,一整塊灰色牛皮製作成了封面,上面用細細雕了一隻狴犴,張牙舞爪,血盆大口栩栩如生。下方用金字隸書描著《南安郡刑徒名冊》字樣。

易辰輕輕翻開,扉頁上寫著一組統計,刑犯總數兩千零三十三人,男一千七百六十人,女兩百七十三人,皆為流刑。

“額,不是要給老太妃修陵寢嗎?怎麼還有女囚犯?她們能做的了這活嗎?”易辰詫異道。

接著往下翻,名冊中將刑徒分為盜匪、不孝、傷人、欺上、株連五種。

所謂盜匪,基本上就是一些拉幫結派,雞鳴狗盜之輩,並非佔山為王,抵抗朝廷,那些人早就各種可怕的刑法折磨致死了。所以易辰只是草草略過,也沒有什麼熟悉的名字。

不孝,無非是南安郡中一些忤逆子,不孝孫,惹了父母鄉親怒怨送到官府發落。不過兩代鎮南王郡一向以德孝治郡所,因此這一類的刑犯緊緊只有三十多人。

傷人,指的是民間恩怨鬥毆傷人或失手誤傷等,造成他人傷害的刑犯,這數量雖然有上百人,不過易辰基本也都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