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如煙展開紙鳶,看到上面寫著的兩句,不禁臉色一紅。

自從被贖身,成為周崇山的小妾,表面穿金戴銀,珠光寶氣,比之月桂樓的生活條件有過之而無不及,並且不用每天過著迎來送往,阿諛奉承的日子。可是贖她的偏偏是周崇山,雖然這些日子非常寵她,可是畢竟是個莽夫,性格大大咧咧不說,又不懂得詩書琴畫,薛如煙很難和他談到一起,只能一味地遷就。再一想到再過些年自己年老色衰,周崇山恐怕要冷落自己,心中莫名的感到失落,不由輕輕地嘆了口氣。

此時,高牆外一聲男子的咳嗽聲,將薛如煙從思緒中拉回。“呀!”只聽她一聲輕呼,左右瞧瞧,還好此時沒有丫鬟下人在別院中,於是趕緊邁著小碎步回到房中,碰的一下將房門緊閉,一個小心臟撲通撲通直跳。

院外的那名男子,聽到薛如煙越跑越遠,似乎也便沒了動靜。

薛如煙緩了一會神,又將屋裡的燭臺填了兩根點亮。作為月桂樓曾經的牡丹花魁,嫁過來這些日子,作息卻還沒有完全改變。偶爾早起,去給周巽老爺子請個早安,大多數日子都要睡到午上三竿之後,可是初更開始她的精神頭便上來了,怎麼都睡不著。

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又跑去將門窗查了一遍,閉得很緊。薛如煙回到點著燭臺的圓桌邊坐下,從衣袖中取出那張摺紙,反覆凝視著上面的字跡。

“字跡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來是誰。定是以前哪位光顧過他的客官,知道她被周崇山納了妾,偷偷跑來想跟她私會的。”薛如煙暗自心道,“真是好大的膽子,不怕周府的人知道了,抽筋扒皮,活活打死不成?”

薛如煙心裡很明白,老將軍周巽是個什麼態度,表面上對自己的寶貝孫子百依百順,又是給她丫鬟,又是賜別院。可是老頭子心中一百個瞧不起風塵女子,一定在暗中監視,一旦被發現有所異樣,恐怕自己就會萬劫不復。而那周崇山雖然沒文化,但也不是傻子,

豈會容得別人在自己頭上種下一片青青草原。

思緒萬千,加上下午又與蓮兒聊了半天,心神俱疲,還未至五更,倦意就已經上來。薛如煙用手擋著櫻桃小嘴,微微打了哈欠,便起身拆了妝發,順手摺紙收到梳妝盒中。又用水清了清面,脫衣便睡。

次日,卯時居然就緩緩醒了,洗漱以後,胡亂地吃了些丫鬟給她遞來的精緻早點,坐在床頭又覺得無聊,便動身去蓮兒的房間。

一入房,不見蓮兒身影,還以為她又早起出府去街上逛了,於是便回身準備走了。卻不了被人迎頭撞個滿懷。

薛如煙剛要抱怨,一抬眼發現是蓮兒,便忍了聲,問她去幹嘛了?

蓮兒樂道:“我早起,閒來無事,就去後院馬棚裡餵馬,我的小黑馬這兩天還長胖了,嘻嘻。”

薛如煙聽了又問:“今天有什麼打算?”

“不知道。”蓮兒搖搖頭,反問道,“姐姐你呢?”

薛如煙愣了愣,也嘆了口氣道:“我也無事。”

此時,進來個丫鬟給她們姐妹二人沏上茶,不料灑出些許茶水。薛如煙無意間用手指輕輕將桌上茶水抹去,突然眼前一亮,笑道:“好妹妹,我教你認字吧!這樣你在街上至少能看得懂招牌,不用到處問人。”

蓮兒拍手笑道:“好呀,好呀。以前在村裡,大家都不認字,只會埋頭幹活。可我很想學來著。”

薛如煙道:“走,到我房間去。我那筆墨紙硯齊全。”

於是,兩人來到薛如煙的寢室,一個開始教,一個開始學。薛如煙先教她認“東南西北中”這些方位的字,再把淮榮城幾條大街小巷的名字,一些有名的商戶的招牌字拿出來教她認。

夜晚,薛如煙想到昨日院外傳紙,咳嗽的男子,心中未免引起一陣空虛寂寞,可是她不願毀掉這錦衣玉食的日子。於是,她讓丫鬟幫蓮兒收拾包裹,周崇山不在的這段日子裡,讓蓮兒與她同住一屋,同睡一床。

蓮兒受了如此多的好處,也想報答薛如煙,便將易辰給她的「玉顏霜」拿出來,假託路上遇到的神醫之名,要跟薛姐姐一起分享。

“嘻嘻,這麼好的東西,妹妹還是留著自己用吧。姐姐我可不缺滋補養顏的東西。”薛如煙可不敢拿著一盒不知道哪來的東西,賭在自己的美貌上,自然不敢瞎用,反而給了蓮兒不少好東西,還順手教她如何化妝。

不過兩人的作息略微有些不同,有時候蓮兒起了,薛如煙還在睡夢之中,搞得蓮兒只能躡手躡腳地起身,梳洗一番後,就手中拿一根稻草在後院的土地上不斷比劃練字,或去城裡逛逛,結合自己認下的字,溫故而知新。

如此,不知不覺便過了十日光景,薛如煙對自己的教導成果很滿意。不過更讓她驚訝的是,蓮兒的臉色已經沒有像來的時候那般泛黃,面板漸漸變得白裡透紅,甚至鼻頭兩腮的那些小雀斑也逐個消失不見了,打扮打扮真真一個小美人。想來想去,一定是由於在周府吃得好,外加上自己教她養眼化妝的技巧所以才有如此效果,心中有些得意。

這日早晨,聞得窗外鳥語花香,蓮兒又漸漸從睡夢中甦醒,側頭髮現薛如煙正睡得香,於是照常躡手躡腳起床,梳洗了一番,出了房間。

外面萬里晴空,天高氣爽,心情倍感舒暢,就不免想去外面走走,於是又換上了那套小碎花布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