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雲微蕩薰風漾,晨光漸明朝霧散。

清晨,薄霧清散,光輝而又燦爛的朝陽,從東方的霞光中漸漸露出腦袋。將整個淮榮城洗刷在一片金燦燦的光芒中。

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騎著一匹瘦弱的小黑馬,順著北門的官道進城。少女不修妝容,卻依然眉清目秀,尚未褪去的嬰兒肥,看上去肉嫩的能掐出水來。只是可能長期吃不好,臉色有些泛黃,還生了幾點雀斑。身材倒已經發育得很勻稱,只不過穿著一身農婦的布衣,與這繁榮的淮榮城格格不入。

少女乳名蓮兒,原住在大燕北方邊境附近,一個叫鴻鵠的小鄉村裡。

這十幾年邊境有些戰亂,最終被金獅王帶著長嶺鐵軍奪下了一地又一地。鴻鵠村經過了戰亂的洗禮,原以為村民們可以在大燕的庇護下安心生活一段日子。可是,一種不知原因的瘟疫卻不知不覺地在村中開始蔓延。

村民們接二連三的倒下,就連蓮兒的母親也不能倖免,嚥氣前,母親告訴蓮兒她是個福大命硬的孩子,不會死在這窮村子裡,讓她往南走,到淮榮城,那裡有一個遠方親戚,試著去投奔她。

蓮兒的親戚,是她母親表弟的女兒,年齡比蓮兒要長上兩歲,生得花一樣標緻,姓薛,乳名小蘭。以前她家生活艱難,不得不賣掉這個兒女補貼家用,那時才十一二歲的薛小蘭為保弟妹生活,答應用十兩銀子為代價,主動跟著人伢子走。

人伢子見她聰明,怕她將來會偷跑回去,給買家帶來麻煩,於是便把她賣給了相距千里的淮榮城月桂樓,培養成了一名倡伎。

幾年後,小蘭的父母便得了一個故人的訊息,月桂樓雖是煙花汙濁之地,可女兒卻混得風生水起,妥妥地成了牡丹花魁,還有個新的花名薛如煙。

淮榮城門一開,等候多時的蓮兒,便第一個進了城,此時剛到五更天,蓮兒騎著小黑馬,沿著昌順大街來到月桂樓前。

最後幾個客人,正醉醺醺地由姑娘們攙扶著七歪八扭地走出門口。蓮兒心裡有些慌,小心翼翼地貓在一邊,等那些貴客人走了,才湊了過去。眾人一番打量還以為是哪裡來的小叫花。

蓮兒陪笑道:“我找薛如煙姐姐,能麻煩各位姐姐替我叫她一聲嗎?”

知道是薛如煙的窮親戚,那些姑娘竟不理睬,轉身要往裡走,只有一個妖豔的女子臨走前對蓮兒說道:“你且遠遠地在牆根下等著,我一會兒叫她出來。”

這時有一個掃地的老婆子見了,對那妖豔女子埋怨道:“人家一個小姑娘,孤苦來投奔親戚,你又何苦耍她,誤了她的事。”

接著指著城西,對蓮兒說:“前些日子如煙已經被周公子贖身,納為側室。你往西面去,到周將軍府上問問就知道了。”

蓮兒聽後,連忙對老婆子連磕了幾個頭,轉身上馬。

得知了薛如煙的下落,蓮兒心中的石頭也算落下一大半,心裡自然放鬆也不慌張了。第一次從農村出來的她,此刻,對城市中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清晨的路上沒什麼人,她騎的小黑馬向前行,卻發現前方有一個和尚,正晃晃悠悠在大道中間走著。

蓮兒騎馬掠過和尚之時,不禁意回頭瞧了他一眼。

這一眼不打緊,就是差點把蓮兒的神魂勾走。

這和尚年紀並不大,估摸著二十出頭。身上披著僧伽梨,粗算算至少二十多條,每條四長一短,手中紫星檀木念珠,顆顆猶如嬰兒的拳頭般大小。更奇的是和尚的面容,

雖然剃度了一顆亮亮的光頭,可是容貌極為俏麗,面若冠玉、目如朗星、鼻似懸膽、唇有脂韻,簡直私美人兒一般,若是留了秀髮,穿了石榴裙,說他是個絕世美人,也絕無人會懷疑。

蓮兒一個鄉下姑娘,雖不想城裡的大家閨秀一般恬靜,也經常和男孩子打鬧,但那些不過是鄉野的男孩兒。怎麼及得眼前俊僧十之一二。

於是,她似乎被迷了神,騎著小黑馬一會走到和尚前面,一會又落在和尚身後,偷偷地看幾眼,就覺得自己心跳加速。竟然第一次嫌棄自己這幅素面貧寒的樣子,不敢上前搭訕。

不過就在一快一慢之間,和尚也發現了這個的騎馬少女,問道:“女施主,為何總受偷瞧小僧?”

“哎呀,大師勿怪。只是覺得你好看,一時忘了形。”蓮兒小臉頓時通紅,胸口似有一隻小鹿想要衝撞而出。

“施主,未免太唐突了吧?罪過罪過!”和尚,手持念珠,深施一禮,卻不經意間輕輕一笑。

“大師你為何笑我?”蓮兒更是神迷,又不解地問道。

“小僧在想,下山這些年路上偷瞧小僧的人有,想盡辦法跟小僧套近乎的也不少。可是這般前前後後圍著偷瞧的,卻只有女施主一人。真的是著實有趣。看來你我有一絲奇緣,女施主不如下馬,與小僧同行同聊一路可好?”

“好呀!”蓮兒翻身下馬,牽著韁繩和和尚並排,臉上感覺又是一陣火辣辣的,於是邊多問了一句,“我聽村裡面長輩說,廟裡的和尚都不輕易和女子說話的,大師怎麼會邀我同行?”

“的確如此,只因世人常戰勝不了自己,所以制定無數清規戒律,許了無數宏世之願,化為枷鎖,囚困心身。可終究只能外限身形,卻無法改變天生之性。”

和尚腳步不曾停下,目視前方正道,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