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叫誰誤會,四爺沒明說,可十四爺卻是聽懂了的。

昨兒他剛一出宮八爺和九爺府上的人便來請了,他沒答應,隨意尋了藉口推脫了去,想來八爺九爺心中不爽利,若還叫人在大街上看著他和蘇培盛走得近,回頭可不好解釋。

他四哥真真對他用心至極,十四爺心中感念著、慨嘆著,甚至有些後悔,後悔上一世沒能好好坐下來聽四哥說過一句話,還不知叫人失望幾回呢。

幸而老天又給了他一次機會,還能好好彌補,不過眼下不是跟四哥細說的時候,十四爺心裡惦記著妙菱呢,只得趕緊朝四爺拜了拜,又謝了一句,這才帶著人快步離去。

“爺,不是奴才多嘴,十四爺變化也忒大了些,您說這人真有可能一夜醒悟嗎?”

看著十四爺帶著人漸行漸遠,蘇培盛悄聲來到四爺身側,壓著聲兒細問一句,不是他多疑,而是著實不信十四爺能從八爺的鐵桿兒身份中脫離開來,轉投四爺門下。

就怕是十四爺有詐呢。

四爺搖頭,也納罕著,難得也有些沒了主意:“誰知呢,不過爺看他也無所求,像是真的明事了些,總歸爺也沒透露什麼要緊的,且看以後十四如何做吧,若他真有向好之心,爺這兩日說的話也算沒有白費。”

主僕二人各懷心思,感慨的感慨,懷疑的懷疑,然這些十四爺都顧不上揣測了,眼下他滿心只有妙菱一個。

怎麼回家一趟就出了這樣大的事兒,聽阿楚琿說他姐姐還險些跟阿瑪打起來,也沒見得小丫頭這樣大的氣性。

可傷著了?可哭了?著實叫人操心得很。

一路馬車快行,十四爺不好見塔拉氏家的女眷,便只得請阿楚琿去請了妙菱來馬車上見面,沒一會子,外頭便有一道熟悉的聲兒怯怯的問安。

“阿哥爺吉祥、、、、”

還吉祥什麼,十四爺險些沒急死,猛然掀了簾子,連拽帶抱的叫妙菱上了車,在昏暗之間緊抱住了人,聞到了妙菱身上那淺淺的皂角香,十四爺這顆焦躁的心才算是稍稍安穩了。

“爺,我想你了。”

妙菱也回抱著十四爺,難得直白一回。

昨兒她愁得一夜未眠,心裡想著家裡這一攤事兒,又想著十四爺,這會子猛然見著人了,心都跟著輕鬆了好些,也莫名的委屈,不似阿瑪那樣的吸血,十四爺對她的好才真是一絲絲回報也不求的。

“想爺怎不知依靠爺?還叫你弟弟拿著你的簪子來告假,這昏招兒出的,要不是你弟弟說清楚因果了,爺還當你被人綁了要爺來贖呢!”

十四爺句句含著惱,可字字都是關切,妙菱忍不住笑,依賴撒嬌似的用下巴蹭了蹭十四爺的頸側,這小動作可叫人什麼氣都沒有了。

“我這不是怕爺不信嘛、、、、、、”

兩個人紅著臉膩歪了好一會子,這才稍分開些說了正事兒。

眼下秦氏要生,妙菱打定主意要多陪額娘兩天,十四爺雖有些不情願,可耐不住妙菱的求,也只得應下,其他事兒倒不消得妙菱操心。

妙菱尋了一天都沒找到合適的房子,有十四爺出馬,才不過半個時辰便定下了一處,不是租的,十四爺直接掏銀子叫人買了下來,房契直接交到了妙菱的手上。

這二進院子臨街,前頭還帶了兩間店面,屆時是租出去還是留下自用皆可,不至於一家子人日日指著妙菱寄來的那三五兩銀子度日。

“爺,這太貴重了,我只想額娘和弟弟妹妹們有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好,沒想著要這樣金貴的地界兒,足三百兩銀子呢,我就是給您做一輩子的丫頭也掙不來這樣多。”

妙菱惶惶著,她平日裡收十四爺些個首飾布料的也就算了,可這樣貴重的著實不大合適。

十四爺眼下才只是個光頭阿哥呢,一年到頭才不過一千兩銀子,這年年人情往來、院子裡奴才吃穿用度,供養後院的兩位格格和未出世的孩子,哪一樣不要銀子?

一千兩都是捉襟見肘的,還得萬歲爺和德妃娘娘時不時的補貼,十四爺一口氣為她掏了三百兩銀子,饒是十四爺沒說什麼,可妙菱替人肉疼著呢。

十四爺給誰花銀子,素來只見人欣喜之色,還是頭回遇見這樣心疼他的,一時間心軟至極,更是心疼妙菱幾分,更覺得妙菱值得他這樣對人好。

忍不住捏了捏妙菱的小臉兒,十四爺笑了一句:“誰叫你給爺做一輩子的丫頭了,爺不打算等了,這院子你就當爺給你的聘禮,爺這就想收了你了。”

“才離開爺眼皮子底下一二日便鬧出這樣大的事兒,爺可得將你看緊了。”

說著,十四爺還從懷中掏出了妙菱叫阿楚琿給他送來的簪子,小心翼翼的給妙菱戴好了,倒也是這會子細瞧了,才發現他給妙菱的首飾少了好些,兩個手腕子更是空空如也,連耳墜子也不見了。

不必想,定然是典當了,十四爺微惱,只覺妙菱不知依靠他,又覺得小丫頭不珍惜他的心意,可一面又覺得妙菱可憐,這麼一大家子可都指著妙菱過日子呢。

他也是來的路上才知道,妙菱下頭居然有六七個弟弟妹妹,不對,再加上秦氏肚子裡的那個,可都有八個了。

妙菱豈能知道就這麼會子功夫十四爺能想這樣多,她還盡臉紅著呢,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十四爺,好一會子才擠出來一句。

“會不會太急了些?”

十四爺存了心的逗人,只管繃著臉嚇唬人:“怎得?爺再叫欽天監給咱們算個良辰吉日?”

只一見十四爺略生氣的樣子妙菱就慫了,小兔子似的緊著耳朵:“不敢不敢,爺,我知道錯了,以後有事兒再不敢瞞著爺,也不敢添亂了,爺就原諒我一回吧。”

知道十四爺素來吃軟不吃硬,妙菱輕輕攥著十四爺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捻著,聲兒怎麼軟怎麼來,這軟話一說,果真見十四爺鬆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