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點到的幾位爺雖是各有各的不樂意,可如今也不得不應下,別看平日裡兄弟間總不對付著,可要他們重審自個兒的兄弟,自是下不去手。

便是不說這個,如今也都是抱著明哲保身的心思呢。

且就著張明德一案,來得又急又蹊蹺,先是涉及到八爺,而後話語間又和順承郡王有關,這順承郡王可是鐵帽子王,如今當家的是蘇爾勒,是個什麼時候都樂呵呵的老好人。

便也是因著這性子,蘇爾勒和他們這些阿哥的關係著實都不錯,如今皇阿瑪已然說了要下重刑審了,萬一這順承郡王一時承受不住,胡亂攀咬,那可是倒了黴了。

這胡亂攀咬倒也是其次,到底沒證據,而後一查便知了,就怕後頭還有招兒呢,萬一這順承郡王是誰的人,先前已然部署好了的,屆時若是真被陷害,那可是百口莫辯了。

如今又正值皇阿瑪震怒之時,怕是也聽不進什麼解釋,到時候只是一下子被擼了爵兒好算是好的,說不得一家子就得被拘禁了。

康熙爺吩咐的急,直郡王這會子直接去拿人了,四爺幾個也是沒工夫在回府一趟安頓些個,只得趕緊的跟著押送八爺的人一併去了大理寺。

且才剛走了沒多遠,四爺便遙遙的瞧見剛剛受完刑的十爺站在宮道上,這會子被身邊兒的小太監扶著,臉上還都一片慘白。 、

這位可就是自個兒作出來的了,管不住自個兒的嘴,自是要受罰,不過十弟素來性子這般,他們做哥哥的倒也苛責不了人,這會子便打發下頭的奴才好生將十爺送回去,眼下還是八爺的事兒更要緊呢。

四爺忙活了一通,午膳都顧不得用,中間只是填了些個點心用了兩口涼茶,這大熱天兒的四下奔走,等他再去了大牢,差點兒沒眼前一黑熱暈過去了。

這大牢裡著實悶熱的厲害,味道也是汙濁,八爺如今雖是戴罪之身,可到底還是八貝勒呢,可不好怠慢了,可饒是給了人最最乾淨的牢房,也是沒好到哪兒去的。

這會子四爺幾人把八爺帶去刑房審著呢,蘇培盛便沒巴巴的過去了,只在旁邊兒好好歇著些,讓人將四爺的換洗衣裳放回屋裡去。

這刑房像是個鐵皮箱子似的,只在上頭一角兒開了一個窄窄的窗,這會子刑房裡的人又多,著實憋悶難受。

四爺沒湊上前去審八爺,只是瞧著三爺興致勃勃一個勁兒的問著老八,真把雞毛當令箭,一點兒不顧念兄弟情,也一點兒不給自個兒留後路的樣子便一陣不悅。

且問老八的問題全是無理揣測直言,旁邊兒還有大理寺的人記錄呢,倒也不怕回頭皇阿瑪瞧見,又治他的罪。

“老八!事到如今你竟還敢嘴硬,你勾結黨羽、意圖謀反!難不成你以為你不說三哥便查不出來嗎!”

“三哥且都不用差,定是你暗中設計,勾結順承郡王買通張明德,一圖散播你以後比大貴的言論,而後在坊間流傳,故作聲勢,直逼皇阿瑪立你為太子呢!”

相較於三爺的胡攪蠻纏,八爺可就冷靜得多了,饒是這會子手腕上戴著鐐銬呢,也一如往常一般坐得直直的,說話不緊不慢,二人一比,真真是立見高下。

“三哥慎言,我並無此想法,與那張明德的事兒臣弟依然答了數遍了,臣弟從始至終只見了那張明德一面,直叫人算了臣弟的子嗣緣。”

“反倒是三哥說起這事兒來這般一氣呵成,莫不是此計已然在三哥的心裡來回打磨千遍萬遍了,這才說得如此順暢。”

“你放肆!我是你三哥,胤祀,你也該學會敬著些了!”三爺震怒,饒是這會子又是拍桌又是跺腳的也沒什麼震懾的意思,反倒是有種氣急敗壞的無理取鬧。

“你莫不是以為我不敢對你用刑!皇阿瑪先前可發了話了,你若是再這般頑固,再不一五一十的交代,三哥就真不再給你留什麼情面了!”

三爺惱,八爺更惱,眼瞧著他這事兒就是被人陷害了的,原心裡就不爽利著,這三爺平日裡唯唯諾諾的什麼都不敢衝到前頭,這會子倒是跳腳的厲害,八爺著實瞧不起三爺這樣兒的。

“還給我留情面?我叫你一聲兒三哥,你何時我把看作是八弟過!小時候你在太后膝下養著,便最最看不起我額孃的出身,你打我辱我我可曾還手!?”

“現在倒是論起來兄弟之情了,你倒也說得出口!若是想對我動手就動手,還廢那勞什子力氣尋什麼理由,不是皇阿瑪讓你嚴加處置了我嗎,你只管動手了去!”

“你!”眼瞧著八爺激怒了三爺,三爺這會子什麼都不顧了,當即捋著袖子要上前打八爺去,屋裡四爺、五爺、七爺都在呢,哪兒能看著兄弟們就這麼打起來了。

說來也是早看不慣三爺那頗有些小人得志的樣子了,四爺擋在三爺跟前兒,口氣生硬的說了句。

“三哥少說兩句吧,你午膳吃了一肚子槍藥不成?”

三爺原還不服呢,這會兒一對上四爺銳利不耐的眼神兒,頓時氣勢就弱了一頭,而後色厲內荏的吵吵個兩句,甩手出了房門。

“還勞煩五弟勸著些三哥吧,七弟也出去涼快些個吧,聽說前兒太醫不是還給你瞧著腳的嗎,你好好歇著,萬不可大意了,身子比什麼都要緊。”

五爺七爺忙應下了,這會子也是以四爺馬首是瞻,七爺心中更是感激,他本就不願意淌兄弟們中間的渾水,腿腳也是著實不好。

原他不想跟著進來審八爺的,可偏三哥非要拉著他一併過來,三爺倒是有椅子坐,他就只能站著。

這審了多久他便也站了多久,著實力有不逮,腳腕早早的就開始疼了,如今有四哥發話了,他便也鬆了口氣,心裡著實感激。

四爺趕了兄弟們出去,也沒讓大理寺的人留,大理寺的人稍有些個為難,可四爺說不審,只是跟八爺隨意聊聊,那人便也不堅持。

四爺搬了椅子坐在八爺跟前兒,掏了自個兒的帕子給八爺手腕上被鐐銬磨紅的地方包了包,又給人倒了杯涼茶解解暑氣,這才開口了。

“老八,咱們好些年都沒這般面對面兒的坐在一塊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