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來她的小院兒同十四爺的前院只有一牆之隔,中間開了一竹林小道,十四爺能直接從前院兒偏門過來,不必經過前頭那條誰都能看見的主路。

十四爺為她考量著,就是怕人瞧見他總來,惹得人平白嫉妒,這才鋪了竹林小道,故而除了十四爺跟前兒的親近人,旁的可沒人知道這小路的存在。

昨兒十四爺沒在舒舒覺羅氏這兒留宿,怕不是舒舒覺羅氏一夜都不得安穩,琢磨著十四爺去哪兒了呢。

且聽鑫月這話,舒舒覺羅氏果真有些不信的,拿先前的事兒刺了她一下子:“塔拉格格謙虛什麼,上個月不是還在外頭以阿哥爺的正方夫人自處嗎?”

鑫月也沒什麼意外的,總歸側福晉大約是不刺她兩句心裡便不舒坦的,不見她低頭今兒定然也不能安安穩穩的放她走,至於側福晉如何想的她是管不得,且又連連道幾句不敢罷了,旁的多餘的話一概不說,說了也叫人覺得是狡辯。

舒舒覺羅氏對著鑫月這唯唯諾諾的樣子有些沒意思了,她還當這塔拉格格是個多伶牙俐齒、多妖嬈嫵媚的,然今兒一瞧也不過如此,到底是包衣奴才出身,自是上不得檯面,阿哥爺為了這麼個東西同她較勁兒真真是瞎了眼了。

只見舒舒覺羅氏收了幾分不爽的心,抬手扶了扶自個兒鬢間的點翠珍珠簪子。

她眼下一冷著臉,不同於鑫月那樣溫和的氣質,舒舒覺羅氏的高高在上更多些,原是豔麗的長相,如此也多少顯得冷情刻薄了。

“罷了,你說不敢我便當你不敢吧,你們且都是在阿哥爺身邊兒伺候的老人了,規矩上的事兒想來不消得我多言,我只告誡你們一句去,記住自己的身份,伺候阿哥爺便規矩伺候著,莫想了什麼有的沒的。”

“雖今兒咱們才見面,不過我對你們多少也有些瞭解了,論老實本分,還得數伊格格最好,多向著伊格格學著些,為阿哥爺開枝散葉才是正經事。”

舒舒覺羅氏今兒頭一回見了下頭的格格們,合該說些告誡的話,然她只是側福晉罷了,只叫人安分守己還算是說得過去,可提起開枝散葉叫人多少覺得她有些狗拿耗子了。

側福晉的位份說得好聽,然細究起來還不是阿哥爺的側室,偏還是個叫阿哥爺厭惡的側福晉,且在這兒擺什麼譜兒呢,還正當自個兒是府上的女主人了不成?

且等著未來的福晉進門,聽說了舒舒覺羅氏這話,定然也對人不滿著。

不過這話下頭的格格們也沒資格說就是了,聽聽便聽聽,先把今兒這關過去了就算了。

章格格同鑫月各自腹誹著,面上該拜拜該應應的,做足了乖順的模樣,舒舒覺羅氏見狀面色稍霽,這才請人坐下來吃了一盞茶。

倒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舒舒覺羅氏年歲不大,也沒得那個耐性同下頭的格格們相處,便只管叫身邊兒的嬤嬤拿上來些個見面禮,賞給了章格格同鑫月去。

給格格們的禮自不必厚重,一對兒累銀絲的簪子,一對兒麻花銀鐲就夠了,想來是舒舒覺羅氏有意看不起鑫月,原賞給下頭的物件兒便不夠好,這會子給鑫月的還更差了幾分。

因是明著給的,鑫月抬眼看了看自己的那份兒,再看看舒舒覺羅氏的那份兒,心頭不禁發笑。

她若真將舒舒覺羅氏給的物件兒戴出去了,丟人的可不是她,而是舒舒覺羅是呢。

“多謝側福晉賞賜,奴婢感念側福晉的好,也是敬著您,亦是為您準備了一份禮去,望您同阿哥爺如膠似漆,琴瑟調和,奴婢手藝粗陋,還望側福晉莫嫌棄了。”

鑫月亦不是全無準備的,總歸她同側福晉有仇,她也知今兒少不得吃虧,既是如此,便也不能太一味的縮著,該噁心人的時候便噁心人,她不好過舒舒覺羅是也別想有舒坦日子過。

舒舒覺羅是乃高門出門,說話做事少不得顧著臉面,她無依無靠的,最是捨得出這張臉了。

說著,鑫月便喚了七巧進來,奉上了一個一尺見寬的匣子來。

舒舒覺羅是早在聽鑫月祝她同阿哥爺如膠似漆、琴瑟調和那句便有些壓不住火了,雖說來丟人,可誰不知道昨兒她同阿哥爺鬧得不快極了,這頭一晚都沒能住在一塊兒去。

說起她這個還有完璧之身的側福晉,府上無不笑話的,還什麼如膠似漆、琴瑟調和,這塔拉格格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呢,說話做事專往她痛處刺。

虧剛剛她見人說話做事俱是謹小慎微,還當塔拉格格是個上不得檯面的人呢,亦無太大的心眼兒,只是恰巧合了十四爺的眼罷了,眼下再看,卻是不能小覷了,這塔拉格格早算計好了等她呢!

“難得你這樣有心,我便也不叫人收下了,你只管開啟了我瞧瞧,既是親手所做,定然滿含心意呢。”

舒舒覺羅氏強壓著火氣笑了一句,亦是不拘著禮數了,這會子便想瞧瞧人的算計去,看她一個小小能怎麼當著人面打她的臉去。

鑫月從七巧手中接過了匣子,開啟了奉上前,舒舒覺羅氏瞥了一眼,裡頭還竟不止一樣,中間是一尊白玉觀音送子,上頭還蓋著一沓子手抄經書,用以祈福求子的。

若單純送禮,這些確實瞧著還算心誠,可要是要看看送給誰的,舒舒覺羅氏都不曾伺候了十四爺,給人送求子的便是噁心人了,偏又挑不出什麼錯處來,舒舒覺羅氏只覺得血氣上湧,險些沒將跟前兒的禮砸了去。

似看出舒舒覺羅氏的意圖了,鑫月稍稍直起身來,將這匣子親手交給了舒舒覺羅氏的奴婢去,巧笑言兮地,說起這禮來還有幾分不好意思。

“說是奴婢手作也是面上貼金了,這尊送子觀音乃是奴婢去娘娘廟中誠心求的,只這佛經是自己動的手,原奴婢只盼著能為阿哥爺開枝散葉,然側福晉來了,這福氣自是要讓給側福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