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吞吞的下了車,往左邊走了幾步,然後左邊的他們跌跌撞撞的往右邊擠。我又朝著右邊走了幾步,原本已經擠作一團的他們,彷彿遇見了極其害怕的東西,擠的更攏了,彷彿籠中的待宰的的雞鴨。這麼說不好,但是真的很像。

我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就這樣左左右右的來回走了好幾次。看著他們在車子裡慌亂的躲避,擠作一團,我覺得慌亂躲避的不止有他們,還有我的心。當然,前提是我的心還在跳動。

我坐回了我的小電驢上,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12:52,是吃午飯的時間了。但是我應該吃什麼?緩慢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覺得我不餓,嗯,很好,可以不吃了。但是我應該做什麼呢,手機不能玩了,沒有網路了,還開著省電模式,只能看看時間。

社會紛紛擾擾,終日為任何事情奔波忙碌,一息安寧何其難得。我又有多久沒有像現在這樣,放空了腦子,沒有手機,沒有疲倦,沒有焦慮,甚至沒有思緒的靜靜坐一會兒了?我忘了。

……

也許是我的安靜讓他們明白我對他們並不具備任何威脅,漸漸也放鬆了些,不再緊緊的擠作一團,但依舊盯著我。

被他們盯著是什麼感覺呢?我想想,其實也沒有太大的感覺,當然,不排除如今的我感覺遲鈍,感受不到。

他們是依靠什麼來感知外界的呢,眼睛?嗅覺?聽覺?還是什麼感應之類的?那麼他們又是什麼樣的生理機制運轉著的呢?說實話,我真的有些好奇,這可能是現今醫學完全想象不到的。而我,只是停留於現今的醫學剛剛入門階段而已。

再想想,我自己不就是他們中的一員嗎,是最好的觀察物件。至於實驗物件什麼的……,如果有需要的那一天,請原諒我的自私吧。

我有自己的思維,那麼他們呢?我看看他們,看了很久,我想,要不,打個招呼試試?

我艱難的做了一下吞嚥的動作,試圖感受一下我的聲帶是否還具備功能,但似乎是徒勞的,除了很小的嘶啞的像是風吹過枯樹洞的聲音外,我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但我還是開始認真的觀察他們,希望能夠看出他們中任何一個會表現出人的行為舉止和眼神,也希望他們他們中的某一個能從我的眼神中看出人的特性。

人的眼睛到底能不能傳遞感情這一類不能具象化的事物呢?於醫學而言,這是一個得不到肯定回答的問題,更有研究認為,你所看到的眼睛裡的情感,是你想象的,認為的情感,也就是你所賦予眼睛的情感。

有些深奧吧,嗯,這種沒有謎底的謎題,各種天馬行空的論證,用來打發時間是最好的。

7月初,6點多了,太陽還有一半兒沒有下山,但是我感覺到了他們的躁動。不止他們,還有我自己,身體的靈活性提高了,視野變得更寬了,聽力更敏銳了。

所以,我聽到了公路另外一邊樹林裡的聲音,也隱隱可以看到一抹藍色,我有些緊張,依舊坐在小電驢上沒有動。

好在,沒有出來,或者是從其他地方離開了。我再一次確認一件事,也許我不需要害怕他們,他們不會攻擊我。雖然這也讓我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我,和他們,是同類!

同類啊!多麼美好的詞,幾乎讓人想要落淚,它現在明晃晃的擺在我面前,我卻哭都哭不出來。我一直逃避這個詞,逃避雖然可恥,但是它有用,可是逃避不了啊。

車子裡的他們越來越躁動了,但是他們依舊不敢在車子裡四處走動,只是在那個角落裡,貼著窗子,抓著玻璃,想要出來。沒有用蠻力去撞,我想他們應該出不來吧。

我把揹包放下,取下車鑰匙,不管怎樣,我都是要回家看看的,最多不讓爸媽發現我就是了。這很簡單,我猜,這時候應該是沒有人在外面的,所有人都會找一個最隱秘最安全的地方躲著,而不是四處閒逛。

轉過彎道,我看見了房子,大門緊閉,鴉雀無聲,暮色沉沉,宛若一座死城。

其實有些誇張了,死氣沉沉是真的,但不是城,畢竟這裡只是一個小村落,沿著公路帶狀分佈著住戶人家,連一條街道都算不上。

看見的第一家房子,是一個小賣部,還小的時候,經常在這裡買零食或是一些日用小雜物之類的東西。大了之後,不常在家,買的也少了,就連這一節路上的人也生疏了。

周圍這幾家,好像家裡都有兩三個小孩兒,天熱的時候,大人帶出來歇涼,既吵鬧,也讓人羨慕,是整個歇涼團隊的核心。

這邊前面的這家,我不怎麼喜歡,因為他們家裡有麻將機,經常喊我媽去打麻將。我媽一走,家裡什麼東西都找不到了,弄得我經常站在大門口使勁兒喊。

他們旁邊就是我嬸孃他們家,他們一家人都在外地,鑰匙交給了我媽,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