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確然,也只能以委屈二字來搪塞他了,這百年來所受的冷落,只值委屈二字?想來也是可笑。

見澤堯未言。老神君嘆道:“因你母妃之事,許是你還怨著父君,但你也知,你母妃謀殺君後,打壓太子,爭權奪利,樁樁件件皆是大罪,作為一個君主,礙於大族壓力,父君也只能秉公辦理。”

:“母妃為何去爭,想必父君比誰都清楚?”澤堯清清淡淡說了一句:“是因父君的冷落而使母妃寒了心,是因父君坐視君後對兒臣的迫害而坐視不理,母妃為了護住兒臣,才不得不爭,但凡,那時父君肯為母妃說上一句話,母妃也不至於此。”

他眼裡浮了些霧氣,面對這個所謂的父君,著實提不起什麼情感來,或許,也只是體內流著他的血而已。

:“是父君愧對你母妃,父君,會補償給你。”老神君命人取來一個軍符,交到澤堯手裡:“從今以後,聖羽便交給你了,你可要替父君守好它,太子手上的權力,等你擊退了蒼桀,父君再慢慢移交給你,好歹是你兄長,怎麼,也得給他留些面子。”

說來,也僅是因為兄長沒有利用價值了,才會把權力移交給他。果然是他的好父君,使得一手好手段,親人,皆是他權力的犧牲品而已。

澤堯冷冷看著手心躺著的兵符,漠然收了起來,轉身離開玄辰殿。

他忽然想去看看那位王兄,雖說母妃死在王兄手裡,但那位王兄,卻也曾真真切切關心過他,也曾是他的榜樣。

從聖羽還是一個不起眼的小族到現如今傲視群雄的大族,少不得有王兄的功勞,曾經一度成為父君眼中的驕傲,亦是他崇拜的兄長,只是,卻在蒼桀這裡摔了跟斗,他生來從未經歷過失敗,又如何承受得起跌倒的痛苦?

他倒是從未領教過這位少年英才的仙王,既能將王兄擊敗,必然也是位強勁的對手。

出了玄辰殿,澤堯往太子的朝元太**而來。王兄素喜乾淨,院內每日都會有侍婢打掃,地面凡一片落葉落下也會命人打掃乾淨,因此進入這太**,就感覺格外清爽整潔。

:“二殿下。”打掃的侍婢見澤堯進來,躬身行禮。

:“太子殿下何處?”他駐足問道。

:“殿下已在臥虛亭大醉了三日,如今,許還睡著。”

澤堯穿過迴廊,繞過幽長小徑,很快來到太**後院的臥虛亭,卻未見著人影,倒是一株桃花樹上,男子一襲玄衫,裹住身材完美無虞,慵懶的仰躺著,長衫垂落,瀑發翻飛,手中提拎著酒壺,狹長的鳳目半昧著,似有醉意。

聽到腳步聲,他略微側了一下身子。

:“澤堯來啦……”酒壺飛了過來,澤堯牢牢抓在手中,樹上男子長身躍下桃樹,滿樹桃花搖落,繽紛滿身花色,他一把攬過澤堯的肩膀:“來!陪王兄痛飲一回!”

:“王兄!”澤堯單手扶住他搖搖晃晃的身體,嗅著他這滿身酒味,皺了皺眉:“你這是喝了多少?”

:“不必扶!”男子擺脫他的攙扶,站直了身,因腳步不穩還是左搖右晃,扶住一旁的樹木才穩住身形:“父君就是不信我,如今將我困在這太**中,不喝酒又能做得了什麼?”而後眯著醉眼問澤堯:“你也覺得,為兄很無能是嗎?”

:“你醉了。”澤堯只是淡淡說道。

:“罷了!你又豈會懂得!”他一把奪過澤堯手中的酒壺,往亭子中走去,坐在石凳上仰頭又灌了一口酒:“父君一向偏袒於你!即使沒有此次失利,恐怕我這太子之位也坐不長久。”說完,大概是想要發洩心中的憤怒,將酒壺“嘭”的一聲摔在地上,支離破碎。

澤堯看了一眼地面的碎片和流淌開來的水漬,沉默著走過去,指尖一轉,清風過處,破碎的瓷片重新粘合飛回他的手心,他將完好的酒壺放在桌上:“澤堯自小便甚少得到父君的關愛,因擔憂搶去王兄的風頭,從記事起便被扔去聖醫族,被習霖那老怪物不是拿來試藥就是耍玩,就是這樣,王兄也認為父君偏袒於我嗎?而王兄生來即是太子,萬民擁戴,一身榮寵,我那時格外羨慕王兄,也敬著王兄是個英雄,如今,竟連小小的挫折都經受不起了,倒真是有些許失望。”

說得也是,澤堯因不是嫡長子,父君從來不予以重視,甚至過多苛責,只是澤堯天生聰穎,學什麼都比別人要快,這一點,他卻是未必及他。

想到這裡,他心裡略微平衡了些,忽然垂下眼來,蓋去眼底的黯傷:“澤堯,你恨兄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