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林緋羽一早就想到了薛寶釵日後面臨的處境,可真等她從林黛玉這裡聽說她的遭遇時,心裡還是忍不住難過。

“薛家嫂嫂總覺著寶姐姐將薛家的財產都扒拉走了,可咱們都知道,薛家的生意這麼多年來都在寶姐姐手裡,若寶姐姐真要扒拉走,還有薛傢什麼事?寶姐姐上月初一約我去上香時,險些都氣哭了,說她若不是為著這個家,早將薛家的生意撇開不管丟給薛家哥哥了!”

林緋羽嗤笑一聲:“交給薛蟠?交給薛蟠那不就是將薛家百萬家財撒出去便宜別人麼?薛家嫂嫂可真真是糊塗!”

林黛玉長長嘆了口氣:“我聽寶姐姐的意思,她約莫為了離開薛家,是願意嫁給寶玉的,但我不曉得該如何勸寶姐姐,她那樣出色的一個人,為何要委曲求全嫁給寶玉?”

林緋羽聽到林黛玉的話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她萬萬沒想到兜兜轉轉,薛寶釵還是會嫁給賈寶玉。

“不過薛姨媽見寶姐姐鬆口肯嫁給寶玉,倒是格外高興,她還說只要寶姐姐肯嫁給寶玉,給寶姐姐的嫁妝會再添三成,我尋思著這哪裡像是嫁女兒?這是迫不及待的將女兒趕出家門罷?只是我一個外人,終究不好說什麼……”

林緋羽垂眸,掩去了眼中的不贊同神色,一來她沒有立場去反對,二來她也沒有更好的法子替薛寶釵解圍。

“若事情沒了轉圜的餘地,回頭你替我將新婚賀禮拿給寶釵吧,若方便的話,下回你進宮的時候,帶上寶釵,我也想見一見她。”

林黛玉詫異的看了林緋羽一眼,戲謔道:“姐姐這般,我竟是看不懂了,從前咱們都在外祖母家住時,倒不見姐姐跟寶姐姐多親密,怎麼到了這會子,姐姐這滿臉愁緒的,竟比我還關心寶姐姐!”

林緋羽拉著林黛玉的手,絮絮開口:“我是覺得寶釵原本可以過的更好的,可薛姨媽和薛蟠母子實在是太能拖後腿了,偏偏他們還是寶釵最親的人,咱們在旁邊即便是再愁,也使不上勁……每每這個時候,我就感慨,幸而我遇到了父親和你,瑜兒也爭氣,即便我如今進宮了,也未曾遇到什麼大風大浪……”

林黛玉挑眉,打量了一圈正殿,嘖嘖稱奇:“哎呀,能讓咱們貴妃娘娘這般感慨,回去後我定會一字不差的學給父親,好讓父親高興!”

眼見著快要到離宮的時辰了,林黛玉又叮囑林緋羽:“姐姐如今懷有身孕,可不許憂思過度,戴師傅和黃師傅那邊我和父親會替姐姐看著的,寶姐姐那邊我再去探探口風,姐姐也別自個兒嚇自個兒。況且寶姐姐都是及笄的人了,她掌管薛家生意這麼多年,自然不會將自己陷於被動的境地的,姐姐好好養胎,我可等不及要做姨娘了!”

眼瞧著林黛玉的身影消失在清涼臺門口,林緋羽頭一次覺得清涼臺小,要不然妹妹的身影怎麼這麼快就消失不見了呢?

“太醫都說了,孕中最忌諱憂思,貴妃娘娘這是捨不得自家妹子吧?”

林緋羽正在看著門口出神,宜嬪就端著一盤綠瑩瑩的葡萄過來了:“娘娘嚐嚐這葡萄,才剛送進宮來的,臣妾嘗著味道不錯,便自作主張洗了一盤子送過來了,娘娘好歹賞臉吃幾顆?”

“有勞了,”林緋羽謝過宜嬪,便撿了一顆細細剝皮,感慨道,“明明我們差不了多少,每次你們一口一個“娘娘”,一口一個“臣妾”,聽著怪彆扭的,咱們不如稱呼在家時的乳名罷,這樣便顯得更親近些,如何?”

宜嬪聽到林緋羽的提議後,滿臉俱是喜色:“娘娘大約還不知道,我叫郭絡羅.桑榆,跟芷瑜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只我這妹妹……也不知為何,我自小就與她親近不起來,約莫是性子不同的緣故罷。”

“桑榆?”林緋羽沒想到宜嬪的閨名竟這般好聽,復又感慨了一回,“似你這般明豔大氣的人,沒想到居然叫桑榆,我的名字叫林緋羽,你叫我緋羽就好。”

“娘娘人長得好,名字也取的好,林大人的學文真好,”宜嬪讚歎了一句,而後說道,“聽說,當時娘娘進宮前,皇上為了娘娘的冊文,還特地尋了好幾個人來寫,前面寫冊文的禮部官員還被皇上罵了……”

林緋羽:?

她怎麼不知道?

說完這個,宜嬪有些羨慕,又有些辛酸:“後宮裡頭的嬪妃,我瞧著皇上似乎只對娘娘這般上心過……”

宜嬪這話剛一說完,榮嬪就過來了,榮嬪端著一盤切好的桃子,放在了林緋羽面前:“我瞧著這桃兒新鮮的很,便切了一盤子過來,貴妃娘娘嚐嚐?”

“多謝榮嬪姐姐想著我,”林緋羽看著面前的桃兒,聞著便散發出一股子清香,當即便用銀籤戳了一塊放進了口中,“果真好吃!”

見林緋羽喜歡,榮嬪便笑的開心:“貴妃娘娘既然喜歡,那明兒我讓人再送一框子過來,也不曉得懿妃喜不喜歡,她若喜歡,我再給她送些過去!”

林緋羽終於享受到了被人投餵的感覺,怪不得林黛玉這般喜歡她,她原來在府裡的時候,有什麼好東西都想著妹妹,如今輪到她自個兒被人投餵,頓時就明白了。

“有榮嬪姐姐這般照顧,懿妃定會喜歡的!”

林緋羽真說著話呢,外頭就傳來一道嬌俏的聲音:“又趁我不在你們自個兒熱鬧,說什麼說的這般開心呢?”

眼瞧著佟心蘭比前兩日有精神多了,林緋羽便笑著說道:“榮嬪姐姐剛剛給我送了一盤桃兒過來,正說著要給你送過去呢,你就過來了,快來嚐嚐榮嬪姐姐送的桃兒,宜嬪送的葡萄!”

佟心蘭也不客氣,在林緋羽旁邊的榻上就坐了下來,葡萄和桃兒一樣都沒落。

“到底還是貴妃娘娘這邊東西多,以後我就跟貴妃娘娘黏在一起了,有貴妃娘娘一口吃的,定也會有我一口湯喝,不虧!”

聽到佟心蘭的話,林緋羽忍不住笑:“你這一張嘴,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怎麼著你了呢,趕緊多吃兩口,免得成了我們的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