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皇后身體微微抱恙,那幾日中,皇帝也守在她身邊片刻不離。於是準備祭奠先祖前的那些瑣事便交於了尚妃和國丈去辦。

那日是個很清朗的日子,天邊汪藍藍的如一碧泉般。

小桃穿了一身雪白的衣裳,白色的內子,外是羅紗,一雙與衣裳顏色相襯的白鞋。頭上梳了個髮髻,插了一朵新摘的夾竹桃。十分清秀娟麗的裝束,讓人看了陣陣喜愛。

她手裡抓著衣袖垂下來的綢帶,不停地在空中耍著,蹦蹦跳跳地朝皇陵這邊走來,然後看到了個正在皇陵外打掃的婦人,她放下了手中的綢帶,狐疑地走過去。

然後是婦人抬起頭來,雖到了一定的年歲,但看起來還是不失大體,端莊秀麗,眉目間隱隱透著冷淡。

早便聽說熙妃去了皇陵為先帝守靈,難道正是眼前這位?

小桃大驚,連跪下去:“奴婢不知是熙妃娘娘,請娘娘饒恕。”

熙妃只淡淡瞥了她一眼,“奴婢?你既是宮女,為何穿這衣裳。”

如此個尤物,又沒個規矩,想必,又是哪個宮裡的娘娘搞的鬼吧。

小桃低著頭,一臉惶恐,又想起她如今已完全沒了勢力,不足為患,便漸漸鎮定下來:“回熙妃的話,我家娘娘說,不在宮內一切皆可不必拘於禮節。因此……因此奴婢便……”

熙妃冷笑了聲,“原來如此。你家娘娘是……”

“尚妃正是我家娘娘。”

尚妃……熙妃默唸著,又笑起來。沒想到這尚妃,也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笨。

她看著小桃。小桃也微微抬起頭,怯怯的看著她。突然想起尚妃對她說過的話,她也不顧禮儀的站了起來,附在熙妃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然後緩緩退開。

熙妃一怔,“你們……”

“娘娘,您別忘了,正是她害得您失去了太子。”

這句話果真是一針見血。熙妃驚訝錯愕的臉上很快便呈出怨恨的神情。

小桃接著煽風點火,“再說了,您已經放棄了在皇宮中富貴的日子,到這皇陵來替先帝守墓,皇帝絕不會將過錯怪到您的頭上的。”

“這……”熙妃遲疑著,搖了搖頭,“不妥不妥。要知道她如今懷了身孕當了皇后,皇帝更加護著她。你看看,她一犯矯情,皇帝就撇下所有事只作陪著她。若是讓她……那豈不讓皇帝觸犯了龍顏。”

小桃嘲笑道:“男人心虛時,就不會龍顏大怒了。”

“什麼意思。”

小桃斂住了神色,背過身去:“總之,熙妃娘娘照做便是了。奴婢就先行告退了。”

熙妃看著小桃跋扈的模樣,似乎有了七八分的把握。她微微合上了手,喃喃說:“這女子,可比尚妃厲害多了……”

光聽她說話的語氣,便是知道,將來這女子若獲了皇帝芳心,絕對不亞於尚妃。

她也譏嘲起來,尚妃大概不知,自己身邊養的那隻小羔羊,將來會變成大灰狼。

天氣大好,尚妃放下了掃帚,去了林子。

三日後,祖祭到來。

皇陵內說不出的莊重,凌雲殿裡,牌位下燃著三排如手臂般粗大的紅燭,數百支紅燭明晃晃的,芯火被風一吹,搖顫起來。整個凌雲殿裡,頓時明亮起來。

大殿中都鋪上了一張張軟墊。大臣跪在大殿的最後面,女眷們則是跪在中間。最前面的是帝后二人。

皇帝扶著皇后,也微微伏身,然後是欽天監遞來手指大小的香,帝后兩人接過,恭謹地拿著香,三跪九叩。

起來時,皇帝攙起她:“皇后懷有身孕,真是苦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