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 42

李思凡倒豆子一樣把所有的話對我們說出來, 曾經我以為她是幸運的,或許她也這樣想我,然而命運對我們三個實在一視同仁, 將痛苦均勻地散播給我們每個人, 誰都沒能掙脫。

離開那裡時, 李思凡把明明教給她折的千紙鶴給了我們一人一個。

那是我很早就會的技能,李思凡折的那兩只千紙鶴甚至沒有小時候的我手巧,我看著那個有些歪七扭八的折紙,看著上面它們展翅欲飛的神態,幼稚地也想就此飛去。

“你覺得李思凡現在怎麼樣?”

“比我們倆好。”陳州說,沉默了兩秒, 然後反握住我的手, 對我說:“我們也會好的。謝羌,我們也會好的。”

我不知道陳州對於“好”的定義是什麼, 但我知道,這個好裡面絕對不包括失去他。

我不知道我媽用了什麼方法, 在對沈文龍擔驚受怕幾天之後, 終於慢慢放下心來。他沒有再來找我,我的生活一如既往的安穩寧靜。

高二下學期, 期末考試之前我們還有一次聯考,是榆中三中和五中的老師一起出卷, 換校監考。

也因為是三校聯考, 照顧著三中和五中的學生, 題目比平常做的要簡單很多,我們班的平均分都比平常要高上一大截。我看完自己的成績就跑到樓上去看陳州的,盡管沒有什麼懸念,但好歹瞻仰一下他的風采。

我走到樓上, 避開亂哄哄在搬書的人群,到成績單那邊去看,第一個名字竟然不是陳州了。連帶著很多個,第二第三第四都不是他,他的名字在最下面,今天考試的科目分數都是零。

“陳州沒考試嗎?”我隨便問了一個他們的同學,他聳了聳肩:“請假了,沒考。”

我的心裡湧現出一些不好的預感,陳州請假怎麼會不告訴我,就又拉著那個同學問:“他請假去幹嘛了?”

“這我哪知道?”

像是有什麼感應似的,我甚至沒有去過多思考,趁著現在還在午休,騎著腳踏車就回了平西。

很巧的是,在平西那棵樹下,我遇見了揹著書包走出來的陳州。

我扔下車,攔在他面前:“陳州,你怎麼沒去考試?”

他看見我,臉上閃過一絲驚詫,但又很快消逝,然後對我說:“謝羌啊,我有點事,就請假了。”

“什麼事?”我看著他的眼睛逼問,那雙眼裡沒有驚慌,也沒有那種羞愧,陳州很坦蕩,只是有些無奈。

“不是什麼大事,你放心。”陳州說,“回去吧,學校該上課了,你不是還要考北京的大學?”

他的坦蕩實在讓我找不出瑕疵,那種懷疑和擔憂也連帶著消散大半,將信將疑地問道:“真的?”

“不然還能是什麼,我爸的事,你別問了。”陳州上下看了我一眼,然後從書包裡拿出一個麵包遞給我,“這次請假請的急,下次我幹什麼都先跟你說一聲成嗎?”

我嘟囔著說了一句好,然後和他在路口分道揚鑣。

我以為陳州是不會騙我的,我以為沒有什麼可以用來隱瞞的了,我們已經見過彼此最卑微最可憐的樣子。

我以為我們是最不可分割的命運共同體。

那次聯考我的成績已經保持的很不錯,還被叫去了拍大頭照,貼在宣傳欄的進步之星下面,旁邊就是三好學生,本應該貼著陳州和李思凡照片的位置也已經換了別人,不知道怎麼,我竟然看出了一些物是人非的滋味。

令人欣慰的是,徐川這些天的努力算是有了成效,尤其是數學方面。

晚自習他來找我時還特意帶上了自己的成績單過來跟我炫耀:“以前我不學習是不學習,小爺我學起來那不是手拿把掐的事嗎。”

“是是是,你最厲害。”我看著他的成績單,很誇張地嚯了一聲,“真牛,你爸臉上都要樂開花了吧。”

“那可不,老頭兒答應我了,期末考試要是繼續保持的話,就給我買雙阿迪達斯的新球鞋。”

我眉毛一揚,問他:“那你來跟我說什麼呢?”

他看出我的明知故問,又十分嫻熟地做小伏低起來:“姐,你是我親姐,這不都還得靠你嗎?”

我沒有回答他這句,想到什麼,幹脆問起他:“款兒哥和豆兒考的怎麼樣?”

徐川擺擺手:“別提了,倆人淨顧著談戀愛呢,一個比一個歇菜,哪像我這麼上進。”

徐川總是這樣,話沒有說兩句就開始往自己臉上貼金。

“這都要高三了,還不好好學呢。”我也有些驚訝,自從回到平西之後,我和他幾乎就形影不離了,對於這些夥伴自然開始疏遠。

也不只是因為陳州,楊豆和款兒哥在一起,徐川這樣五湖四海皆兄弟的性格也早有了新的朋友,還沒有高考,彷彿就已經開始各奔東西。我早就明白,我們的軌跡始終沒辦法和另一個人完全的重合。

徐川說:“我們這幾個人可就數你最上進了,我媽還老拿你來訓我,說咱倆開學時都是差不多的成績,結果兩年了,你蹭蹭蹭往前跑,我哐哐哐往後退。”

“咱倆能一樣嗎?”我笑了一聲,對他說,“你是我這個半吊子教的,也不看看我是誰教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