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34(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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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
上高中的那兩年, 除了課本上教會我的知識,我還學了點別的常識。
皮帶抽出來的傷,一般要三到五天才能徹底消除。不會有久久不化的淤血, 而是會高高腫起, 火辣辣的疼, 每時每刻都在灼燒著你。
拳頭打出來的傷,會凝成淤血,最開始是青色,後來慢慢變深,從青色變成紫色,再從紫色變成黑色, 然後再慢慢消失, 看著嚇人,但後面幾天就不怎麼疼了。那是一種鈍痛, 隱痛,還伴隨著癢, 讓你觸及不到痛源, 抽絲剝繭般折磨人。
一半是沈文龍教給我的,另一半是陳國濤教給陳州的。
我原本以為忍忍就過去了, 我只要再忍受他兩年,兩年之後, 我和陳州各自遠走高飛, 去過我們的人生, 再也不回來。
可我還是遠遠高估了我的忍耐力。
我一看見他,害怕,恐懼,仇恨, 屈辱,各種情緒翻湧著爭先恐後地擠進來,讓我一看到他那張臉,就忍不住犯惡心。
我真想拿刀捅死他。
車裡的悶熱讓他再次開啟了空調,我透過後視鏡去看他那張得意的,張揚的臉,以及觸及我目光時那種惡心的眼神,開始幻想無數次他被我捅的肝膽俱裂,鮮血橫飛的樣子。
然後等現實撞破幻想,我又無數次痛恨我的懦弱。我想,總有一天的,總有一天我會殺了沈文龍,我一定會這麼做的。
我今年才十六歲而已。
怎麼突然直接長成了大人?
我把劉海放下來,勉強遮住額頭的傷口,不知道是不是要給我一個盼頭,沈文龍在金錢上從不吝嗇我。
早讀的時候我跟班長請了假,去醫務室拿藥,那時的醫務室沒有很多人,我看不清後背的情況,只覺得那塊肉疼得像是要腐爛掉。
護士阿姨只是掀開衣服下擺看了一眼,就把我帶到簾子後面,讓我脫掉上衣,我聽見她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問我:“同學,你這是怎麼弄的,需不需要老師幫忙?”
“不用老師,您給我拿點藥就行。”
我坐在簾子後的小板凳上,俯身趴到床沿,一隻冰涼的手放上來,這不是護士老師的手。我回頭看過去,看見一張色彩鮮豔的臉。
安娜見我回頭看她,朝我挑了挑眉:“沒跟我說你還是個小可憐啊,別用那眼神看我,我也是女的,你不吃虧。”
我轉過頭,不想跟她爭論口舌,手指不自覺捏緊了面前的床單,我想我的臉一定很紅,這麼難堪的我,就被她明晃晃看在眼裡了。
護士阿姨還有別的病人,聽她說我們是同桌,就讓她給我塗藥。我沒想過她能有多溫柔,那雙平常用來夾煙的手,被煙燎出了好幾個傷疤。
“挺疼的吧?”安娜問我,像是上次我問陳州時一樣。
“還行。”我說。
“嘖嘖,你家裡人還真狠心。”
“是吧。”
我們弄好以後已經要第一節課上課了,我問她:“你今天還要逃課嗎?”
“今天不逃,勉為其難的去聽一節。”她低著頭給我塗藥弄了半天,脖子痠疼,仰頭動了動脖子,發出卡巴卡巴的響聲。
我真沒想到我這位這麼愛欺負人,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同桌還能為我做到這份上,說不感動是假的,但我也沒什麼報答的,想了想,還是問她:“你一直這樣不學習,以後怎麼辦?”
安娜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像個地痞流氓似的說:“以後啊,啃老唄,要不然去要飯也行,你替我打聽打聽,哪個天橋底下生意最好。”
這次我沒反抗,任由她摟住我,雖然早已經習慣了她這麼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但還是沒忍住問:“你就沒什麼想要的,以後就想去要飯?”
“嘿喲,還替我操心以後呢,好同桌,你真是天真的可愛。”她把手伸向我的頭頂,使勁揉了揉,卻依舊不回答我的問題,嘴裡淨是些片湯兒話。
回到教室,第一節是數學課,數學老師是個年紀很大的老頭兒,說話很慢,可能也正是因為年紀大,有種“淡漠名利,不諳世事”的慈祥,具體表現在,作業只管佈置不管收,課只管講不管我們聽不聽。
我和安娜進去教室的時候,他甚至都沒看我倆一眼。
反倒是昏昏欲睡的同學,看到我倆一起進來反倒都清醒了。我猜想,他們並不是因為我才這樣的,而是因為身邊的這個神秘嘉賓。
然而安娜也沒有撐多長時間,趴在桌子上睡了兩節課,第三節課睡飽了,就趁著我們下樓做操的時候翻牆出去了。
我們跟著廣播蹦蹦跳跳,伸伸胳膊蹬蹬腿,一轉眼,就看見陳州晃悠到我跟前來了。
他胳膊上戴著學生會的紅袖章,我笑著說他:“呀,還混了個官兒當。”
“借的李思凡的。”他說,“我給你的筆記看的怎麼樣?”“就那樣。”我說,跟著廣播體操的音樂響,在他面前蹦了兩下,“該會的會,不該會的還是不會,物理之神不眷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