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艾略特的過往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太宰治問。其他兩個人也一起望來。

是啊, 他們因為太過擔憂另外的人,在見到他的第一刻,首先去做的, 是確認他們的安全。連這人是誰都沒來得及問。

主人家聽見太宰治的問話,面上浮現出了一縷淡淡的惆悵,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名字啊, 你們就叫我艾略特吧。”

太宰治深吸口氣:“是‘艾略特·奧提茲姆·米瑟耶·格羅佩斯’吧?”

艾略特頗為驚訝,柯南和降谷零也有些吃驚。“想不到這樣長的一個名字你都記住了, 我可以問一問,你是從哪裡得知的麼?”他的聲音依舊很柔和。

他實在不像是擁有這麼一個可怖世界的人, 但若說他是一位超越者,在場的幾人都是相信的, 因為他確實是有一種超凡脫俗氣質的, 自他出現以後, 周圍的時光都彷彿沉凝下來,柯南幾人之前在紅月世界中積累的陰霾也在不知不覺中消散了。

“是您的弟弟安德列,閣下, ”太宰治這次又重新變得彬彬有禮了, 他低下頭道:“我在來這裡之前, 接下了一個尋找失蹤哥哥的委託, 因為報酬給得很多,所以就算他是一個八九歲的孩子, 我也還是認真展開了調查, 誰知道,會在搜尋那條失蹤巷道的時候, 被捲入到這裡來……”

太宰治這一番話說得極為巧妙,既解釋了自己知道他名字的原因, 又借用他弟弟委託人的身份,套上了近乎,還隱隱敘說了自己的委屈,說明自己實在是矜矜業業,是並非自願來到這裡的。

只能說,只要你足夠的強大,就算是再厲害的操心師,也要在你面前斂去鋒芒,調整自己的角色,拉近與你的距離。

“安德列,”艾略特感慨道:“是我父母在之後要的那個孩子啊。”這意味著,他承認了自己就是在十年前失蹤的那個人。

“是的,”太宰治認真道:“他是在您失蹤兩年後出生的,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

艾略特端坐在桌子後,嘆了口氣:“我從來沒有與他見過面,為何要來尋找我呢?”

“大抵是孩子天生就對兄長有著仰慕之意吧,”太宰治含著笑:“這其中可能也有您的親人對您的思念之故。”

“不,”艾略特卻是首次反駁了他,他拿起桌上的銀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注視著其中蕩漾開的波紋道:“其實他們是知道我在哪裡的。”

其他人一驚,艾略特接著說:“雖然覺醒異能力是意料外的事,但我還是在盡力將一切穩固下來後,向他們傳遞過去了一道訊息。可惜,我無法在外界停留太久,所以那道訊息,就只是幾句話而已。”

在場幾人都是腦筋轉得飛快的人,柯南思考著他們話裡的內容,很快就得出結論:“你是說你是在十年前覺醒了異能力,但之後就被困在了這裡……”

艾略特忽然傾身,靠近過來的臉將柯南嚇了一跳,瞧著他瞪大的眼,艾略特溫柔一笑道:“不對,我可沒有被困在這裡哦。”

沒管柯南的失態,他重新直起身來,目光深邃:“只是,剛覺醒的異能力可能沒辦法控制得那麼好,若是我繼續待在那裡,造成的影響,”他平靜道:“恐怕不是那麼容易消除的。”

柯南愣愣地看著他,突然打了個寒顫。降谷零想起自己這幾天裡的一系列遭遇,心中也湧出了不盡的寒意,一旦那種沒有限制的感染與變異鋪展開來,不知會有多少的血肉攪入其中,就算有規則,多數人估計也沒法將之利用起來。而若是外界無法阻止,這種能力,說是能改變世界也不為過!

這一下,降谷零看向艾略特的眼神也變了,那其中,是在看待一個超大型的天災戰略武器。

這些超越者,果然都不是什麼簡單的存在!

艾略特卻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格羅佩斯家並不是一個很大的家族,它是擁有著非常悠久的歷史,但到了他這一代,基本上就沒留下什麼東西。在他爺爺的那一輩,還曾聽長輩們提起過過去輝煌的歷史,但到了他出生的時候,他的父親連家族姓氏代表著什麼都不知道。與之相對應的,他們的家境也十分平常,與普通人沒什麼區別。

他們漂洋過海地來到海外,在艾略特幼時,他們已經在橫濱市定居了,但當艾略特展現出了超出常人智慧的時候,有什麼東西就悄然改變了。他的爺爺是一位非常古朽的老人,身形很瘦,面板耷拉在骨頭上,像皺巴巴的紙,可當他看到他時,一瞬間渾濁的眼中就爆發出了璀璨的光,他開始想要將他的撫養權爭奪過去,將他接去遙遠的法國撫養。

他的父親並不同意,那對夫妻和這位許久未見的老人爆發了前所未有的沖突,這沖突又包含了十多年前他在過去與那位老人有過的尖銳的爭執與外出離家時的憤恨,他們口不擇言地痛罵對方,將彼此視為最深的仇敵。

而就是在這種時候,他忽然失蹤了。

他猶還記得,自己在初次覺醒出這種能力時的恐懼。他獨自一人站在空無一人的異空間裡,漫天的紅色幻化成巨大的妖魔在狂笑,無盡的鎖鏈將每一處的空間密密麻麻地鎖住,只有他一個人,渺小如螻蟻般仰望著它們。無邊的孤寂與痛苦襲來。他下意識地想要逃出去,但一瞬後他就知道,他不能出去。

不是不能離開,而是不能帶著它們離開。

如果這是他的異能力,他就不能讓他們出去,傷害無辜的人。

時間開始快速地流逝,他在這片無聲的空間中或站或坐,如果感到孤獨了,就抱緊雙膝安慰自己,如果感到痛苦了,就回憶過往學習到的東西;他帶進來的書包漸漸變舊變小了,書本也化為紙張散落一地,有些被他折成了紙飛機;他的身形逐漸長開,過去的衣物也無法遮蔽住他的身體,翠綠的頭發鋪展開來,是這裡唯一充滿了生機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