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形裝置失效了,那傢伙的左眼有問題!”

十一名耳朵抽身後撤,左臂上的弩機展開,再度亮出一排泛著幽藍色金屬光澤的弩箭,“保持距離,火力壓制,捕鼠計劃取消,爭取全員撤離!”

程東認得這種武器,這些被塗上藍色鍍層的小玩意,似乎對他的機體復甦有著極為強大的壓制作用。但是現在的程東,早已不是當初在中央廣場上的那條刀俎之魚了。

數十條招搖的血藤從他的肩胛骨裡次第湧現,直若一對血紅色的翅膀。血翼收攏,立刻在程東的面前築起了一道堅實的猩紅屏障。

程東幾乎是在瞬息之間便出現在一個白衣殺手的跟前,在那人驚叫著逃跑的瞬間,抬手反扣住了他的腕子,緊接著直來直往地朝著他的右臉揮出一記重拳。

鋒利的蠍刃立刻洞穿了這名殺手的脖頸,濃稠而鮮豔的血漿,立刻從他腦袋與脖頸之間的裂痕之間噴濺出來。

甩去刀尖的血跡,程東滿背的藤蔓再度摩擦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血翼撲展,在第一顆人頭沒等落地的時候,程東的鐵拳已經落在了第二個人的臉上,緊接著是第三個、第四個……在荷魯斯之眼的輔助下,他眼前所展現出的一切,幾乎是無死角的360度視野。十一朵血鑄的鮮花依次在這片廢墟上張狂的綻放,沒有痛苦與嘶號,這裡只剩下一顆顆沉默的頭顱,和一片片被血染成紅色的黃土與石塊。

這場慘烈的屠殺只用了不到五分鐘就宣告終結,他漠然地收回雙臂上的刀刃,冷冷地回望那座被霓虹燈覆蓋的中央城區,隱約間他又聽到了熟悉而聒噪的擴音喇叭廣播。果不其然,康寧也被列為了公司的頭號通緝嫌犯。

罪名是【殘害無辜市民,以權謀私、勾結幫派成員】。

恐怕那二十個年輕警員的死,最終也要被公司算在康寧的頭上。

“真有你的啊,上帝之手……”

程東俯下身子,一把扛起躺在地上的康寧,冷聲道,“一家憑藉倒賣義體而發家致富的公司,現在倒是可以給警察定罪了。”

一陣帶著焦糊味的微風吹過,肩膀上的康寧似乎打了個哆嗦。

又下雪了,黑雪。

“嘿……把我放下來……”康寧輕輕地拍著程東的後背,氣若游絲地懇求道,“我的防護服破了,在這個核汙染區域呆了這麼久,恐怕已經沒救了……扔下我吧……”

程東沒有說話,冷著臉把他丟進警車裡。

康寧則心有不甘地爬到車門旁,搖搖晃晃著用指尖輕釦了兩下玻璃窗:“你說得對,我們這群普通人在壓倒性的力量面前,的確像是螞蟻一樣弱不禁風。我該為那幾個兄弟的離世而承擔所有責任,我……”

“你的路,你自己選。”

程東神情漠然地一把將車門拽開,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康寧,語氣也像是結了冰一樣冷硬,“我對你的痛苦不感興趣,要是想死的話,你現在就可以自己從車裡爬出去,別耽誤我做事。”

二十枚印著警員編號和姓名的胸章也叫他扔在康寧的手邊,“這東西我用不著,你自己收好。想要像條狗一樣地死在這,還是回去叫安雲好好幫你調養,再堂堂正正地替那幾個年輕人報仇,你自己打算。”

淚水混合著鮮血一滴一滴地砸在胸章之上,康寧顫抖著將那二十枚胸章逐次擦拭乾淨,又將其恭恭敬敬地塞進衣兜裡,喉嚨裡盡是壓抑不住的憤恨與悲傷:“工匠小姐……真的救得了我?”

“我不知道。”

寒風鼓盪,程東就這樣把康寧扔在那,一個人走進廢墟當中,再度彈出兩臂上的蠍刃:“高老闆,查到組織樣本的去處了嗎?”

“還是老樣子,原本地圖上的定位根本動也沒動過。”高樂無奈地接著道,“我覺得事情發展到這裡,所有的線索已經很明顯了。提取到你組織樣本的那些老鼠在途經819深溝的時候遭遇到了耳朵的伏擊,而組織樣本就自然而然地被遺落到了這裡。”

“所以……耳朵又是怎麼判斷出,我們一定會回來找東西的呢?”

程東靜靜地走到地圖示註的區域上方,這裡此時已經完全被黃土和碎石所覆蓋,“我知道你要說耳朵無處不在,可問題在於,如果他們已經掌握了我的準確行蹤,為什麼偏偏選擇在這裡動手,而且是在明知道車上有警察的情況下。”

高樂被程東問得一愣:“你是說……有人向手公司告密?”

“我只是覺得,公司沒必要直接向警局宣戰。他們兩者本不該有太多利害牽扯的。可是換一種思路,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程東若有所思地沉吟道:“還記得嗎,康寧在剛才說過,他要控告手公司與黑瞳勾結……他又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除非……”

一柄泛著幽藍色鍍膜的匕首,也正在此時悄無聲息地沒入程東的後背。

“你有沒有想過,在你身邊最親近的人,很可能就是出賣你的叛徒呢?”身後的女人攪動著手裡的刀刃,嘴裡發出一陣陣陰狠的冷笑。

女人的話讓程東再度回想起了那隻將他的刻度拆除的手,他的腦中不斷地浮現出妹妹、伊堂嵐,甚至是安雲姐弟倆的影像,被最信賴的人出賣,絕對不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

巨大的痛苦逼迫著程東立刻甩出血藤,女人的腰上被捱了重重的一鞭,炮彈似的倒飛出去,卻在中途單手撐地,輕巧地站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