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丙腎上腺素三計,準備心腔內注射,胺碘酮和阿托品備好,這傢伙沒有心跳了!”

回到安雲口中的【老鼠窩】,她甚至來不及把機車手套摘掉,就徑自揹著程東拐進了一間裝有無影燈的辦公室,“除顫儀充電,300毫升谷氨醯胺,6000毫升鏈黴素和青黴素,把門關上!”

“老大,你怎麼才回來啊!”

【老鼠窩】裡的一眾夜嘯黨幾乎沒耽誤多久便找齊了所有藥劑,一個銀髮蘑菇頭的黑唇女人捧著一大摞試劑撞開了門,期間有意無意地瞥了小耳朵一眼,“都沒心跳了……還有功夫給這小丫頭買炸雞吃?”

“你在教我做事?老鷹和狗咬得那麼死,你是想要我把他們都引過來……”

辦公室的大鐵門被“咣噹”一聲關上,房間的隔音效果很好,兩個人後面所說的話小耳朵即便豎起耳朵,也沒有聽清。

這是一間很大的廢舊地下工廠,除了“很大”以外,小耳朵幾乎想不到更恰當的詞彙來形容這裡。

對了,這裡還很破。

比玩偶之家還要破。

空空蕩蕩的大廳裡只擺著一張皮革開裂,彈簧外露的舊沙發,吊頂的白熾燈因為電壓不穩而明滅不定,縱橫交錯的鋼鐵橫樑上鏽跡斑斑,裸露的電線“滋滋”作響,不時地噴出一團又一團的火花。

說起【電線】,這裡的電線的確很多,摩托車也很多。

這似乎是小耳朵至今為止,唯一能羅列出的【老鼠窩】裡的優點了。

她怔怔地看著一群人拿著她叫不上名字的金屬器械忙前忙後,每個人都在全心全意地擺弄著自己的摩托。

“在這群人眼中,摩托似乎的確很重要,可是大姐姐為什麼要把摩托扔到南城區的鬧市裡呢?”

小耳朵想不明白,朝著嘴裡扔了一塊肌肉,又喝了一大口可樂,碳酸氣泡在喉嚨歡呼著離開人世,嗆得小耳朵忍不住擠出了兩大滴眼淚。

“嘿,可樂絕對是人類史上最偉大的發明,不是嗎?”

一個左側鼻翼上打了兩顆鼻環的大胖子抬起屁股坐在了小耳朵身邊,這個破沙發發出了一串痛苦的呻吟,迅速凹陷下去一大塊,小耳朵不得不把住沙發扶手,才堪堪控制住自己滑向大胖子的身體。

“我太重了,實在對不起!”

胖子寬厚地大笑起來,朝著小耳朵伸出了一隻手,“我叫菜刀,你應該聽過我的。”

小耳朵乖巧地點了點頭,把手裡的可樂遞給胖子:“你要喝一口嗎?”

“我?算了算了……”

菜刀又寬厚地笑起來,那笑容柔和而溫暖,這讓小耳朵的心裡很舒服,“1886年,美國的一位藥劑師誤打誤撞地發明了這種奇妙的液體,它甚至一度被宣傳成酒精的代替品,可是上帝啊……這種東西最終還是變成了年輕人才有權享用的東西,像我這種老得掉渣的成年人,只被允許引用啤酒或者其它酒精的混合物,這些該死的酒精!”

小耳朵盯著菜刀那雙小而美麗的藍眼睛,歪著腦袋好奇道:“可是……你為什麼一定要喝啤酒呢?”

“天知道為什麼!”

菜刀憤憤不平地朝著空氣揮了一下拳頭,他渾身的肥肉和整個沙發都因為這個舉動而劇烈地晃動了起來,“當你拿起飲料的時候,總會出現一堆討厭鬼帶著揶揄的語調和你說,‘看那,這個長不大的老男孩又喝起他的肥宅快樂水了!就像一隻沒斷奶的羊一樣!’你知道肥宅快樂水是什麼吧,我猜你一定知道!做個肥宅怎麼了,做個肥宅我招誰惹誰了!”

小耳朵被逗得哈哈大笑:“他們為什麼叫你老男孩,你看上去一點也不老啊?”

“我已經37歲了,可愛的小女孩。”

菜刀無奈地聳了聳肩,“你知道的,西城區居民的平均年齡只有37歲,飢餓,寒冷,疾病,還有那些該死的飛機柴油和無處不在的縱火謀殺,我今年剛好37歲,應當算是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了!”

小耳朵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她不記得自己多大了,但是她至少要比37歲大得多。因為意識體分裂的緣故,關於過去幾十年的記憶她怎麼也想不起來,每個【裁縫】的意識體都迫切的希望將所有大銘找齊,只是她並沒有這種想法。

這是真心話,她並不想把自己變成【裁縫】,她覺得做個孩子很好。

“所以……你和那個男人一樣,你們都不是普通人吧……”

菜刀的身子微微前傾,侷促地搓著手,這個問題似乎讓他很緊張,“當然了,我絕對沒有冒犯你們的意思……我是說……對,我只是好奇,你們都不是普通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