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來挺簡易機槍的火舌與狂躁的車載火炮交相輝映,夜嘯黨的幾名騎手恍若當天遊雁,眨眼間已改做兩人一組並駕齊行,而並驅的兩輛機車之間,正拖著條腕子粗細的鑄鐵鎖鏈。他們的目標很單純,先幹掉眼前的這個金色鍍層的全義體改造者,隨後再將剩下的幾個敵人逐個擊破。

閣樓上每爆發一聲槍響,都會有一名夜嘯黨成員被當場射落。然而一組機車被6號射爆,後面的機車則會立刻迅速補位上來,潛藏在暗處的機槍掃過地面濺起滾滾煙塵,饒是自恃目力驚人的6號也被幹擾的不勝其煩。更何況,插手這場戰爭的還有一個最大的變數。

“小耳朵,掩護我!撕了這兩個狗雜種!”

程東的目標自然也是3號,他盯著暴雨般密集的掃射,以虎撲之勢一躍而起,與之同時兩臂之上蠍刃彈出,“纏!”

兩道觸手一般的血藤應聲纏向3號的雙腳,而3號竟也不閃不避,兀自轉身“奪”的一聲捉住了程東的兩條胳膊,自己卻也在這一瞬之間被十幾條鐵索牢牢捆住。僅僅一個喘息的功夫,瓢潑的彈雨便將被3號高高舉起的程東打爛,然而這些手掌長短的子彈,卻只能在3號的面板上濺出微不可查的火星。

得勢不饒人,一顆幽藍色的子彈也趁勢直奔程東的頭顱轟去,3號戲謔地扯起嘴角,浸滿了血肉的臉上,只露出兩顆銳利的眸子,和一張整齊的白森森的牙齒:“那個小婊子不認你,少在這自作多情了!現在老子渾身都是你的義體組織,到時候再讓尖塔克隆出千八百個觸手怪都綽綽有餘……安心地受死吧,垃圾!”

那枚子彈在即將炸爛程東頭顱的前一秒,突然詭異地偏轉了角度,流動的黑色菌絲在程東的面板上轉瞬即逝。只見小耳朵的身體已經完全被黑色的黴菌所包裹,此時正高舉著雙手,氣喘吁吁地盯著程東的方向。

菌名希瓦,左手毀滅,右手新生。

程東和那兩名利齒的瞳孔具是一震,樓頂的6號暗啐了一聲:“媽的,那個構造體偏偏在這個時候黴變,開什麼玩笑!”

同時面對著兩個黴變構造體和一個初代全義體改造者,勝利的天秤已經在此刻悄然發生了偏斜。身體正在擊破和重組之中繁複交替的程東,收腰提膝,一腳踏在3號的前胸之上,對身後的小耳朵嘶聲道:“十點鐘方向200米外,沿街第一座高層建築,二十三樓右手第一個房間,利齒6號在那,幫我把他幹掉!”

小耳朵也不廢話,輕輕點頭,立刻消失在了參差錯落的樓體之間

雙臂受制自然難以發揮自己的全部實力,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程東又怎會錯過如此絕佳的時機?在他果斷地捨棄掉自己的兩條手臂之後,狂躁的機車轟鳴聲已在3號的腦後響至最大,他這頭剛剛掙斷了身上的鐵索,一輛巨大的機車已經飛躍至其頭頂,隨後摧枯拉朽地炸成一團耀眼的火球。

安雲輕巧地從火焰中心一躍而出,眾夜嘯黨立刻歡呼著將其團團圍住。

“大姐頭威武!炸爛那個雜種!”

雙臂再度從血肉之中復原,程東微微皺眉:“你是……夜嘯黨的老大?”

後者輕挑眉梢,戲謔道:“不然呢?”

程東的面色一苦:“你怎麼……你怎麼變成了這樣?”

“我?我不是一直這樣?”

安雲莫名其妙地冷笑道,“說得好像你認識我一樣。”

“我當然認識你,你是北城工匠,是我帶你走出的東勝工廠!我們一起去摸過碩鼠的老底,在夜幕酒吧吃過食客做的飯,還去過西南邊界的玩偶之家……這些事情你一點都不記得了?”

“你說的這個人……是我?”

安雲好笑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你說說,我叫什麼?”

程東下意識地把手摸向了脖子上的刻度:“你叫……安雲啊……”

四下的夜嘯黨一陣鬨笑,更有甚者指著程東的鼻子髒話連篇的大聲奚落起來。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還碩鼠,還食客……他以為他是誰?連個記安局的垃圾都收拾不了,張口閉口全是黑瞳裡面傳說級別的人物!這是喝了多少假酒,能把他給狂成這樣!”

“就是就是,說了一遛十三遭,也就關於西南邊界的這件事靠點譜。你這人睡醒了嗎,張口就想泡我們老大?會擺弄幾根鬚子就以為自己是舊日支配者了還是怎麼著?”

“拜託,這種泡妞的手段也太低階了吧,大哥!”

安雲嬌笑著熄止了眾人的群嘲,“看你這人還不錯,知道打仗的時候該站哪頭,這次我就不追究你的毛病了。甭跟我說什麼黑瞳記安局的,我就想活明白我自己這一攤兒,天天玩著摩托喝著酒,也挺有意思的。你有什麼偉大志向,那是你的事,這都和我沒關係。哦,對了,如果你想要加入我們夜嘯黨的話呢……填個入會申請,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我今天跟你再說最後一遍啊,我不認識你,而且我也不叫安雲!見面就是緣分,我叫莉茜,lethe,莉茜,下回別叫錯了。遇到麻煩就說我的名字,在中城區這一片,提我的名好使!”

程東剛要開口追問,那枚荷魯斯之眼卻突然豪光大盛。

【利齒3號機體能源反應強烈,突破最高警戒值!小心,那傢伙要認真了!】

煙塵散去,3號一身金光閃閃的義體塗裝卻絲毫都沒有毀傷的痕跡,只是那一雙眼睛變得無比陰翳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