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席上的觀眾(下)(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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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威脅等級已經達到臨界值了,西邊的那群傢伙一直在對我們虎視眈眈,你知不知道!”
帶著金絲眼鏡的瘦高男人正在對著那個女人怒吼,他用一手捂著額頭,在實驗室裡叉腰踱步,似乎是在努力地平復內心的憤怒與焦慮,“親愛的,我知道這麼做對你來說很困難……但這是我們的職責不是嗎?還記得我們最初給公司領導遞交【光榮進化】提案的目標嗎?建造一個絕對安全的城邦,令全民都有參與戰事的能力,以此形成完美的武力震懾。你看,現在【尖塔】已經落成了,我們只差最後一步,我們難道要在這裡放棄嗎?”
“所以……你就要奉獻出自己的女兒?”
女人歪著頭,憤恨地瞪著金絲眼鏡,“小耳朵是你的親女兒啊……你忍心將她推進尖塔,做第一個義體實驗的受試物件?今早送她上學的時候,她還嚷著要見爸爸,可現在她日思夜想的爸爸卻要讓她成為實驗室裡的第一隻小白鼠!”
或許是因為強烈的不安作祟,這個文弱的男人將自己的拳頭握得青筋暴起:“你怎麼還不明白,為了和平,這是應有的犧牲!”
女人歇斯底里道:“憑什麼第一個犧牲的要是咱們的女兒!我不同意!”
“不同意也得同意!我們是整個專案的發起者,我們不能白白讓普通群眾參加這次實驗……這不公平!”
男人氣呼呼地走到辦公室的門前,微微側過臉來,看著已經哭成淚人的妻子,眼神堅定而悲苦,“秋,我知道這很殘忍……但請想一想那些將要因為這場戰爭而失去家園、失去父母的孩子……我們不能任由事情這樣發展下去。在這場戰爭中,有能力改變戰局的我們不能作為旁觀者出現,我們已經想到了改變戰事,甚至預防戰事發生的方法。我們不能半途而廢……”
他在丟下一句對不起之後,重重地摔門離開。
“我要和你離婚,我要去民政局告你!我死也不會讓小耳朵和你走的……死也不會!”
女人頹然癱坐在地上,用近乎沙啞的嗓音向男人咆哮道,“李申,你這個混蛋!你不得好死!”
“李申?”
這個名字讓程東的頭皮一麻,空氣牆的那頭再度變為黑色。
那個金絲眼鏡男並不是程東認識的李申,一時之間,他也想不通兩個李申之間的關聯是什麼。
換皮手術,或者刻度移植技術?如果當真如此,他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關於小耳朵的那場試驗將會迎來怎樣的結果,作為後來人的程東不言自明。這座承載了聯邦人民無數希望與怨恨的尖塔,活生生地摧毀了32萬個受試體的生命,而真正能夠被派去前線,委以平復戰亂使命的,只有他們廢物部的5個人。
32萬比5,一個多麼冰冷且殘忍的數字。
他無法設想當西丘的政客們,看到一個個有如怪物一般衝殺進戰場當中的全義體改造者時,是否會對當初挑起戰爭的舉動而悔恨。在大國的博弈當中,每一個百姓卻儼然成了勁風當中的蒲公英,他們才是戰場上最為慘烈的犧牲者。
程東不經意間又想到了小裙子。
【我有一個充滿歡樂與美好的童年,家人們都在盡全力呵護著我的童真。直到在我6歲的那一天,媽媽在生日會上送給了我一條白裙子,爸爸將我送進了黑色的遊樂園。】
這段話中所描述的故事,莫非並不是發生在裁縫的身上?
關於裁縫的這段意識碎片,莫非所暗指的是他們的女兒,小耳朵?
所以裁縫才會背叛手公司,轉而加入反公司武裝黑瞳。可是那個被稱為李申的男人又是怎麼回事,在這段記憶中,金絲眼鏡李申為了維護國家的和平與安定,甚至不惜將自己的女兒作為義體改造計劃的第一犧牲品。一個對【光榮進化】報以如此熱忱的傢伙,怎麼可能成為反公司組織的頭號罪犯?這段記憶碎片一定缺少了什麼,而黑瞳當中那個被稱為裁縫的傢伙,一定擁有著關於那座尖塔最全面的記憶線索。
彷彿是終於捕捉到了開門的鑰匙,程東短暫地按捺住了逃離這個空間的想法。盤起退來席地而坐,靜待著空氣牆的那邊再次亮起微光。
“恰馬爾,你確定沒有拿錯東西嗎?”
不等青衣開口,安陽反倒以責難的語氣率先質問道,“既然媽媽描述中的0981號溶液具有那麼強大的訊號阻斷功能,為什麼那怪物身上的血藤反而更多了!”
恰馬爾一臉委屈地看了看瓶身,轉而把有字的一面舉到眾人面前,操著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話嘀咕道:“我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這些藥品向來是交給我來保管的,我怎麼可能拿錯!”
他獻寶一樣地從懷裡掏出來一個只有拇指大小的玻璃瓶,裡面的乳白色液體在日光燈管的映襯下顯出了詭異的顆粒質感,“我甚至還……還悄悄地幫你準備了一份……”
實驗臺上的程東周身大震,左眼驟然睜開,漫卷的血藤立即將恰馬爾手中的玻璃瓶打飛,而在半空中高速運動的瓶身則徑直朝著青衣的方向砸了過去。
孩子們整齊劃一地發出了一陣驚呼,安陽則毫不猶豫地縱身躍起,狠狠地將青衣撞倒。
玻璃瓶擦著安陽的後背撞到了實驗室的牆壁上,一股刺鼻的氣味登時在本就不大的實驗室中彌散開來。劫後餘生的青衣一臉後怕地抱緊了懷裡的安陽,輕柔地拍著他的後背,“謝謝我的寶貝,你救了媽媽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