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沈嘉行這副模樣,沈歸泓也於心不忍。

“無論事情的真相如何,芳芸已經走了,我們都心懷愧疚的活著。能保全她在你心裡美好的形象,你不怨她,不恨她,我們就已經很知足了,所以你怎麼怨恨我們都好,我們不計較。但你越來越過分了,為了報復小言和你許阿姨,竟然將許氏推入絕境!你看看你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

“是許紓言自己不爭氣,跟我沒關係……”

沈嘉行矢口否認,卻發現自己的辯駁是那樣蒼白無力。他的鼻腔喉管一陣酸澀,沙啞的嗓音變得有些哽咽起來。

沈歸泓嘆了口氣,滿目疼痛的望著他,“你知不知道,小言從小是作為許氏繼承人要求自己的,因為你選擇了工商管理專業,他才選擇了小提琴專業,不再接觸家裡的生意,想要將許氏接班人的位置讓給你。”

看見沈嘉行紅了眼眶,許知晴心頭一軟,伸手拉了拉沈歸泓的手臂,“歸泓,別說了……”

沈嘉行失神的搖著頭,拼命地忍著眼角滾動的淚水,咬著牙呢喃道:“不會的……不會的……”

“你以為你做的那些只傷害了別人嗎?你傷的是你自己!你把自己變成了現在這副心狠手辣的模樣,讓所有想與你親近的人都敬而遠之,你好像得到了很多,卻不知自己都失去了什麼!嘉行,回頭吧,別再繼續做傷人傷己的事了……”

面對著沈歸泓苦口婆心的勸道,沈嘉行的心像是沉入了冰冷的海底,一瞬間沉悶的幾乎要透不過氣來。

他渾身一顫,向後撤了兩步,轉身跑了出去。

許知晴作勢要追,被沈嘉行一把拉住了手腕,“讓他自己冷靜冷靜吧,他不是小孩子了,有時事情該要自己面對了。”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天空中有瀰漫起了雪花,輕輕地落在沈嘉行身上,晶瑩,冰冷。他苦澀的笑了起來,眼底閃爍著溼潤的霧光,同眼前蒼茫的白霧化成了一片細碎的光亮。

黑色保時捷在公路上一路飛馳,沈嘉行放下所有的車窗,讓呼嘯的寒風盡情抽打著自己的身體。

雪花被疾風捲進車廂內,因為車速過快帶動的寒冷而維持著原有的形態,沒有半分融化。

心口像是插著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地翻絞著他的的血肉,他的眼中溢位了深深的痛楚和悔恨,口中發出一聲聲悲憤的吶喊。

車子一路行駛道松鶴靜園,沈嘉行失魂落魄的跪倒在陳芳芸的墓前,呆呆的望著墓碑上那張抿唇而笑的女人,悲慟的哭了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

他一遍一遍的問著,明明知道他望著的人不會給他答案,依舊不知疲倦的問著。或許,他問的不知是陳芳芸,還有沈歸泓,許知晴,許紓言,甚至是他自己,還有老天爺。

明明有那麼多人愛著他,為什麼從前的他卻一點都沒有感受到呢?明明幸福觸手可及,為什麼他偏偏要繞道而行,傷害了愛自己和自己最愛的人呢?

以後,他該如何面對那些人,如何面對林千亦啊……

不知過了多久沈嘉行止住了哭聲,卻依舊跪坐在陳芳芸的目前,一動不動,似乎是不想離去,又似乎是忘記了離去。

江美洵一整天都聯絡不上沈嘉行,到最後再撥打他的電話,發現已經關機了。她開始不安起來,唯恐沈嘉行出什麼事,下了班就開車去了沈嘉行住的地方。

只是,她敲了很久的門依舊是無人應答。

她跑到物業想看一下監控錄影,找到沈嘉行的蹤跡,卻遇上了昨晚開車送沈嘉行和林千亦去醫院的那個保安。

保安認出了她,直接將昨晚的事說了出來。

江美洵馬不停蹄的趕往了醫院,拉著護士問林千亦在哪個病房。

這一幕被苑清禾撞見,她當然不會讓江美洵打擾林千亦,直接支開了護士,告訴她林千亦很好但拒絕別人的探望。

江美洵哪裡是來看林千亦的,直接就道明瞭找林千亦的原因。

苑清禾告訴她沈嘉行下午的時候回龍洲去了,一直沒有回來,她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沈嘉行回龍洲,沈歸泓不可能不知道,江美洵想來想去,還是給沈歸泓打了個電話,無奈沈嘉行早就離開了許氏,沈歸泓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最後一點希望也落空了,江美洵愈發的急躁不安,先後試了許多辦法,也沒有聯絡上沈嘉行。

最後,他幾乎是不抱希望的在“車輛違章”中輸入了沈嘉行的車牌號,看到了他所有的違章資訊。

突然,她的眼中閃過了一道光亮。

最新一條的違章就在今天晚上,在龍洲郊區的天逸路附近。

天逸路……

江美洵的睫毛輕輕顫抖了一下,如果她沒記錯的話,天逸路附近有一座墓園,沈嘉行的母親就葬在那裡,他應該是去祭拜生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