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亦向來倔強且高傲,在她面前,顧璟西從來都是順著她,寵著她,任她擺佈。可當她那樣傷害過他之後,又是哪裡來的自信拿捏住他呢?

“我的每一筆投資都是經過仔細衡量的,不是隨便什麼人跟我畫個大餅,我就會相信,也不是什麼人能憑藉著和我的私交,就能讓我慷慨解囊的。”

顧璟西沒來由的有些惱恨,好聽的聲音訴說著公事公辦的態度,卻隱含著若有似無的嘲弄。

林千亦的眼神絲毫沒有躲避,她蒼白的唇瓣略顯執拗地抿著,停頓了兩秒才徐徐回道:“我不是憑著私交來求你的……”

胸口一陣怒氣翻滾,心底的抽痛提醒著顧璟西該追回在她面前喪失的尊嚴。

他冰冷的勾起唇角,眸光變得漆黑幽深,站起身,一步一步的朝著她走過來,“那你憑什麼來求我?你不是說過,我們以後都不要再見面了嗎?可你今天卻為了許紓言跑來求我,是不是有點兒雙標啊?”

顧璟西的質問,讓林千亦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血色全無。

她的喉嚨裡澀澀的,幾秒鐘後才找回屬於自己的聲音,“我今天來,是為了跟顧總談公事,還請顧總把我們之間的私人恩怨先放一放。”

顧璟西的下巴緊繃著,眸子裡的洶湧漸漸沉成了黑漆漆的烏雲。

他站在林千亦的面前,雙手插在褲袋裡,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如果你只為了求我出手幫許氏,我們就沒必要談下去了。現在的許氏就是一塊燙手山芋,別說是接盤了,就是碰一碰都免不了會惹上麻煩。為了顧氏考慮,我是不可能和許氏沾上半點關係的。”

昔日陽光燦爛的感覺在顧璟西身上消失了,彷彿有重重陰影籠罩著他,看的林千亦心底微涼。

“許氏的大部分業務都在顧氏還沒涉及,或是還不太成熟的領域。在市場上,許氏與顧氏互補性極強,顧氏若是願意在此時注資助許氏起死回生,無疑是一筆小投資、高回報的買賣,將來許氏勢必會給顧氏帶來意想不到的收益。”

林千亦挺直的脊背因為長久的等待早就變得僵硬了,此時面對著顧璟西咄咄逼人的氣勢,她渾身上下都愈發麻木,卻依舊努力維持著淡然自若的神態。

顧璟西平時接觸的都是些什麼人吶,個個都是人精,就林千亦那點小心思他一打眼就看出來了。當然也看得出她在苦撐。

他身上的尊王氣勢一點一點的朝著林千亦壓迫過來,“眼前這點小麻煩都解決不了,許氏還何談將來啊?你讓我幫許氏,現在他們整個集團千瘡百孔,各個環節都存在致命的隱患和危機,這些勢必都要靠我的錢去解決,你知道我要拿多少錢往裡面砸嗎?”

顧璟西若有似無的冷嘲讓林千亦心中的冰冷漸漸加劇,更有一絲委屈和失望在心底漸漸升起。

背脊有股寒意漸漸升起,她卻依舊倔強的仰著臉,從容的跟眼前這個在商場上嶄露頭角的小顧總談判。

“這些錢對顧氏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但卻能救許氏於水火。你是商人,不但觀顧眼前,也考慮長遠收益,現在幫許氏一把,你不虧的。”

“正如你說的,我是商人,我總要為了利益考慮。讓我出手幫許氏,也不是不可以,但我總得給董事會一個交代。”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彷彿是在憐憫一個戰敗的俘虜。

林千亦眸光一閃,“顧總有什麼條件呢?”

今日顧璟西所有的反應幾乎都出乎她的意料,忽然隱約有種不安的預感。

果然,身前的人薄唇輕啟,吐出了一句讓林千亦心頭一震的話:“我要許氏割讓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讓顧氏成為許氏的實際控股人。”

林千亦的瞳孔驟然緊縮,“不可能,許總不會同意的,你這樣做和江氏有什麼區別?”

腹中的疼痛逐漸加深,林千亦的額頭上迸沁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但身體的疼痛遠遠比不上心底的失望,彷彿是一壺帶毒的烈酒,一點一點將她的心焚燒、吞噬著她的心,她卻只能清醒的任由這種痛苦漫無邊際地延續著。

顧璟西定定的望著她,唇邊的笑容慵懶而放鬆,“區別就是,許氏落到江氏手裡,只會發爛發臭,但我卻能把它做強做大。”

林千亦心中痛楚難當,她蹙著眉微微地搖著頭,“如果許氏願意被收購,也不會強撐到今天,他們不可能答應你這個要求。”

“他們又沒跟我談,跟我談的不是你嗎?現在你才是能給出交易籌碼的人。”顧璟西的目光緩緩在她的臉上流淌,帶著繾綣的溫柔和殷殷的期盼,口中吐出的話別有深意。

林千亦的瞳孔瞬間劇烈的抽緊,跟著臉色變得一片煞白。

那樣的神情猶如在黑夜中尋找歸宿的落寞,有一種驚心動魄的倨傲和悽美,看的顧璟西微微失了神。

顧璟西是有望幫助許氏的,他這麼說只是想故意折辱她,他是想聽她求她。如果她這麼做了,他心裡應該就會痛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