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璟西害怕心裡堆積的情緒會傾瀉而出,故意開著玩笑:“苑清禾也在我們班,你可以叫她看著我啊!”

“清禾那隻小白兔還敢看著你這隻老狐狸?”林千亦本想挖苦他兩句,卻突然想到形單影隻的苑清禾,有些傷感,“我和意歡都不在她身邊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欺負她。”

顧璟西想到那個一直在苑清禾身後緊緊追隨的身影,不由得一笑,“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你以為李泊茗為什麼學文?你家的小白兔可有人謹慎的守著呢!”

“不是吧?他不是見過何燃嗎?那他還……”林千亦有些震驚,而後又漸漸平靜下來,由衷的感嘆了一句:“李泊茗可是真長情!也不知道清禾是怎麼想的,身邊好好的人不看一眼,心裡都是那個不著調的!”

李泊茗這就算長情了,那他呢?她可曾看見他對她的情有多長久,又可曾好好地看上過一眼身旁的人?

顧璟西想問,但是他不能問,也不必問,因為答案他心裡都清楚的,不是嗎?

寒潮完全褪去,滾燙的烈日催促著四月的腳步,似乎在世間萬物還沒有醒悟好的時候,四月就迫不及待的來了。

遼闊的土地作出了太多隆重的準備。

山川河流一改曾經的蒼茫寂靜,天地間的生靈開始活潑的跳躍,各色各樣的植物正在瘋狂地拔節,林千亦的心好似也草長鶯飛了起來。

沈嘉行不比普通的高考生,他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離開龍洲一中了,甚至離開龍洲。

林千亦知道自己能見到他的日子已經不多了,三月底沈嘉行的集訓會告一段落,他會在4月1日正式回校上課。

她要牢牢的抓住剩下為數不多的時光,讓沈嘉行在回校的第一天就知曉她的心意。

她準備了一大段的深情又溫暖的告白,反覆背誦了一整夜。

但是她知道,真正面對沈嘉行的時候,那些話她大概不能完整的說出來。她也許會緊張的詞不達意,也許會腦中空白的結結巴巴,所以,她還做了一手準備。

她拿來專門畫沈嘉行的那個畫本,畫本上已經不剩下多少空白的紙張了,隨手一翻,那花花綠綠的每一頁,影影綽綽的都是沈嘉行的影子。

林千亦想將這本畫本送給沈嘉行,即便是她侷促羞怯的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即便是她落荒而逃,只要沈嘉行看到這個畫本,就知道她想說的話都在裡面了。

那時候,無論沈嘉行是否會給出她想要的答案,她都不會在他面前露出窘態,未來或許還可以狡辯說那是送給他的畢業禮物,繼續和沈嘉行維持著不鹹不淡的友誼。

午休之後,沈嘉行會出現在籃球場,林千亦連午飯都沒有吃,就拿著畫本在教學樓邊的涼亭裡等著。

她安靜的坐在那裡,拼命的假裝著漫不經心,嬌小的身影幾乎要和周遭的和風景融為了一體,一切看著都那麼平靜,卻只有她知道自己此刻她的內心有多麼洶湧。

眼角瞥見了一道熟悉的高碩身影,午後的暖陽打在他的球衣上格外耀眼。

是沈嘉行!

只要一眼,林千亦就能將他從人群中認出來。

她的視線落在他身上,心跳陡然間漏了半拍,下一刻,又突然瘋狂地舞動起來,彷彿要突破喉嚨,從口中飛出來一樣。

林千亦猛地站起身,抬腳就要朝著那個人影奔赴過去,下一刻,她又停住了腳步,緊緊地抓著手中的畫本,指尖竟然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有生以來,一向信心滿滿的她還是第一次這麼緊張,一向自詡勇敢的她也是第一次暗罵自己怯懦。

見沈嘉行大步流星的即將抵達籃球場的入口,林千亦閉上眼睛深呼了幾口氣,默默規勸著自己,被拒絕的尷尬總比一輩子遺憾要好。

不就是一句問話嗎?有什麼不能問出口的?林千亦,加油!

林千亦重新鼓足了勇氣,再睜眼時,眼中的慌張未散,卻多了幾絲急迫和自信。她邁開腿,作勢就要喊住沈嘉行。

“嘉行!”下一刻,突然有人喊住了沈嘉行,可是這聲音卻不是從林千亦的口中發出來的。

林千亦的腳步頓住了,沈嘉行一回眸沒有發現她,卻看見了不遠處朝他走過來的江美洵。她連忙將自己的身形藏在了身邊的那顆大樹後,悄悄地望著面前的兩人。

不遠不近的距離,兩人皆是側身對著林千亦,林千亦看不清他們兩人臉上的表情,卻隱約可以聽見他們的對話。

江美洵笑盈盈的走到沈嘉行面前,問了一句:“要去打球嗎?”

沈嘉行點了點頭,有些狐疑的望著她,“這個時間,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江美洵的眼中浮現出一抹狡黠,一雙水眸緊緊的盯著沈嘉行的臉,看似一臉認真,卻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感覺你應該缺一樣東西,我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