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亦目光一滯,是江美洵。

她的腳步瞬間僵在原地,自己現在摔得一身狼狽的悲慘模樣,在美麗動人的江美洵面前,簡直就像是一個跳樑小醜。

看著兩人在校門口有說有笑的閒聊,林千亦突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兩人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江美洵清脆的笑聲卻傳得老遠,一下一下叩擊著林千亦的心門,震的生疼。

此刻的她,腦中閃過太多念頭,上前若無其事的打個招呼,當著江美洵的面送出禮物,或者直接裝作沒等到他獨自離開……

她不知道該怎麼做,思緒凌亂的結成一張巨大的網,越收越緊,將那顆脆弱的心臟死死網住。一陣一陣的絞痛,無法罷休。

天空中飄起了潔白的雪花,像一隻只迎風起舞的玉蝴蝶,輕盈、曼妙,迷人眼。

林千亦看見,江美洵從自己的揹包裡取出來一條黑色的圍巾,對沈嘉行說了些什麼。沈嘉行笑了笑,微微彎下了腰。

江美洵將手中的圍巾一圈一圈的纏在了沈嘉行的脖子上,末了,又仔細的幫他整理了一番。

她看著他笑著說了什麼,林千亦猜想,大概是在誇他帶上這條圍巾有多好看吧!

下一刻,沈嘉行伸出手,輕輕揉了揉江美洵的發頂。

林千亦眸光一閃,這一刻,她清晰地聽到胸腔裡有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眼眶不由自主的紅了。

她的腦中閃過的只有:金童玉女、天作之合這樣的詞彙,每出現一次,她就多難受幾分。

林千亦飛快的背過身,將喉嚨處的酸澀生生忍下去,抬腳朝著相反的方向,大步走了出去。

那條黑色的圍巾,像是江美洵想要拴住沈嘉行的證據,也像是一條絞繩,緊緊地勒住了林千亦的心。

她的眼睛有些溼潤了,在心裡不停的安慰著自己,天真是太冷了,連眼睛裡都結出了水霧,腮邊卻陡然劃過了一道冰涼的溼意,視線也跟著模糊了。

她突然就堅持不住了,坐在道路一旁的長椅上,低聲啜泣起來。

許紓言終究是放心不下林千亦,準備回來看看,誰知,竟然在路邊的長椅上發現了她。她的眼睛紅著,纖長的睫毛上掛著細小的水滴,腮邊浮現著晶瑩的光澤,看著就讓人心疼。

林千亦知道許紓言站在自己身邊,因為她的餘光瞥見了他手中提著的琴箱,也沒有搭理,自顧自的撕開了禮盒的包裝。

裡面的餅乾早已看不出原有的形狀,大小不一的一塊塊加上些許碎屑在盒子裡滾動,支離破碎的不成樣子。

看到這一幕,林千亦的眼眶再次溼了。

兩行清淚在乾燥的面板上劃出了一道曲折的線,她的眼睛空洞無神,在盒子裡取出一片不大不小的餅乾碎片放在嘴裡,緩緩的咀嚼起來。

許紓言心中一顫,眸色沉下來,轉身大步離開了。

不大一會兒,他喘著粗氣走到林千亦身邊,將一盒沒拆封的曲奇餅乾遞到她面前。

林千亦突然就繃不住了,不時的啜泣變成了低聲哭泣,唇邊露出了苦澀的笑容,笑聲摻雜著嗚咽聲很是悲涼。

她沒有接那盒餅乾,幽幽的說了一句:“許紓言,你只是摔碎了我一盒餅乾嗎?碎的是我的心。”

許紓言心頭一震,緩緩地垂下了手,悲傷的望著她。

他大抵能猜得出自己離開之後,林千亦都經歷了些什麼。只是,他不知道現在該說些什麼,才能夠安慰到她。

雪下的不大,但始終沒停,看著她睫毛上結上了一層白霜,許紓言的心尖顫了顫。

林千亦繼續像嘴裡塞著碎曲奇,似乎並不期待許紓言能說些什麼。他也的確沒再說話,安靜的從琴盒裡取出了小提琴,站在幽幽的路燈下,架起了琴弓。

許紓言奏響了李斯特第三號安慰曲,曲調輕緩悠長,綿延深意。

林千亦聽不懂其中的含義,只覺得優美的旋律中滿是深沉的悲傷,不僅沒有被安慰的感覺,反而覺得自己的靈魂在飄蕩著,孤獨無依,滿心寂寥。

一曲終了,原本已經止住哭聲的林千亦,再次潸然淚下。

許紓言目光一滯,突然想通了什麼,握著琴弓,演奏了一首無人不知的曲子。聽到《致愛麗絲》的旋律,林千亦往嘴裡送餅乾的手微微一頓。

她曾經在不同場合,以各種形式聆聽過這首曲子,但這還是她第一次聽人用小提琴現場演奏。

《致愛麗絲》是貝多芬的名作,靈感來源於一個名叫愛麗絲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