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延接過饃饃,低聲道:“我覺得現在也很好了。”

自從斷腿以來,他似乎還從未有過這般輕鬆的心情,哪怕是面對大哥和爹孃這般親人,他也能感受到他們對他的遺憾和憐惜,這種痛苦又深沉的感情,讓他心底裡也如同壓了一塊大石頭一般的難受,這種異於常人的眼神,更是芒刺一般戳心。

似乎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著他,他和常人不一樣了,他是個殘廢了,是個一無是處的殘廢了。

可此時此刻,這個女人用這般輕鬆的口氣和心態,將他帶出家門,甚至來到這熱鬧的大街,悠閒的坐在街頭喝茶,彷彿他那一雙斷腿沒有任何的影響。

直到這一刻,秦延感覺自己彷彿重新活了一次,心裡和身體所有的負擔,都隨之清空,彷彿自己又變成了一個與常人無異的普通人。

只不過袁·大直女·青青聽不出他話中之意。

此時一臉嫌棄擦了擦髒兮兮的桌子:“哪兒好了?你小子就是沒過過好日子,不知道什麼叫好,以後你體驗到了就知道現在咱過的多寒摻了。”

秦延牽唇笑了笑:“那你說說,好日子是什麼樣的?”

袁青青一拍桌子,義正言辭:“那當然是吃香的喝辣的,山珍海味,衣食無憂啊!”

一邊說著,還很是嫌棄的看了他一眼,這傻孩子,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這種弱智的問題也要問她。

秦延摸了摸鼻子,低頭笑了。

正說著,茶攤的老闆端了茶水上來了:“茶水來咯!慢用啊。”

“吃飯吃飯吃飯。”袁青青擺擺手,拿出饃饃就著茶水啃了起來。

這噎死人不償命的粗麵饃饃,不就著水她真不知道怎麼吞得下去!

這糟心的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啊。

袁青青一邊吃著饃饃,還一邊嘆息。

忽而聽到一個細細的男聲:“咦,這不是二哥嗎?”

袁青青一抬頭,便瞧見一個模樣清秀,身子嬌弱似楊柳的男子,止步在了他們的桌前。

這男子瞧著年歲也不大,也就十五六的樣子,模樣生的倒是也有幾分秀氣,白白嫩嫩,身嬌體軟,此時他還穿著一身緞面的銀袍,外頭還穿了件鵝黃紗衣,對比一下他們穿的這粗衣麻布,簡直人比人氣死人。

也不知是這男人符合了這個時代的審美呢,還是他打扮的太招搖,路人頻頻回頭看他。

不過對袁青青來說,這種娘炮她當然是不想多看一眼的。

“二哥?”袁青青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身邊的秦延。

卻見秦延此時的臉色瞬間發白,眸光也倉皇了起來,像是想要躲避,卻又無處可逃,最後只剩下滿滿的挫敗。

這招搖的男子卻依然怡然自得的坐下,自來熟的說起話來:“二哥這才嫁人半年多,怎的就連我也忘記了不成?”

秦延袖中的手狠狠一縮,抿著發白的唇,終於開了口:“我自然是記得的。”

男子搖著扇子捂著嘴巴吃吃的笑了笑:“我這閒來無事,便上街逛逛,聽說銘翠軒又出了新料子,我妻主便讓我去挑一挑,誰知這一出門兒,竟就碰上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