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一市這一塊的主城區因為地價奇高,房子大都沒有拆遷,因此小區老舊,樓層不高,已經很有年代的印記。

不高的小樓夏天被茂盛的梧桐掩映,濃濃的蟬鳴,秋日裡又是一片絢爛秋色,而現在氣溫偏涼,梧桐葉子早已經脫落,如同焦慮博士的頭頂。爬山虎已經爬到了牆體的樓頂,以一種乾涸的姿態老死在了牆壁上,等待來年發出新芽。

再走近點,便能看到被歲月侵蝕的牆壁已經斑斑駁駁。

老舊小區底層的樓採光不好,但一樓的住戶,每家門前有個小花園,有生活情調的家庭把小庭院改造改造,扎一個小籬笆,上面攀了些薔薇和木香,籬笆內擺了茉莉、七里香、秋海棠和各種小菊花。吃貨型家庭開上兩條小壟,種些蘿蔔、土豆和綠葉菜。

每日回家經過這些熱熱鬧鬧的野趣,心情都會隨之愉快起來。

這些野趣葉子陵倒是沒有,但她住在五樓,天氣好的時候有鋪進來的陽光,住著還挺舒服。

可惜現在已經十二月底,那些花花草草要麼枯死,要麼被主人搬進了暖和的屋內,小區裡看上去蕭條極了。

那位狗男人倚在一輛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豪車旁邊,葉子陵剛剛踏進小區門便看見了他的身影,一如當初在草原公路上的那道逆光身影。

她其實有些意外,他竟然會找到這裡來。

即使要“約飯”,不是得他自己定地點嗎?

最不濟,也能酒店開個房間啊。

她拖著慢悠悠的腳步悠閒地進入小區,離的近了,才發現他也抽菸,指尖的煙已經快燃盡。

葉子陵自從認識他以來,似乎沒有看到他抽過。

顏以輕出現在這裡,意外歸意外,但她轉念一想,兩人已經有兩三週沒見面,這狗男人忙了這麼久,總算是自己找上門來了。既然來了就是客,搞清楚人家接下來的劇本走向勢在必行,只要她想,隨時隨地都是合適的時機。

她在顏以輕身前兩米處站定,輕聲問:“找我約晚飯?”

顏以輕點點頭。

葉子陵的表情一瞬間有些詭異,經過這麼久,她已經成功把“約飯”二字繫結到了“約床”的這種行為上。

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這個問題。

看她杵在原地不動,他從她手中接過東西,皺眉催促道:“請我上去坐一坐?”

雖然是問句,但語氣就是陳述,連行為都如此自然,敲定了她不會拒絕。

葉子陵回過神來,難得有點兒扭捏,道:“提前說好啊,今晚不行。只吃飯可以。”

老舊小區住的基本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們,小區內出現個模樣扎眼的年輕男人,身後還有那麼一部扎眼的車,人家偶爾出門買菜,再加上門內多少雙眼睛都在看他,都跟看個稀罕物品一樣。等人總共也就花了一支菸的時間,顏以輕已經被來來往往的目光看的渾身不太舒服了,此刻終於等到人,著急上樓去。

葉子陵這話一出,意思不言而喻,顏以輕的表情凝滯了一瞬,轉而沉下臉來。

調戲完了,葉子陵立刻經驗豐富地先行一步,通體舒暢地走了。

顏以輕滿臉青色跟上她。

他跟在葉子陵身後上樓,老舊小區沒有電梯,爬到五樓,幸虧兩人都定時健身,到達五樓,氣都不帶大喘一聲的。

葉子陵摸出鑰匙開了門,門口的地毯上果然按時傳來cell的奶喵聲,她把cell順手抱起來,一邊輕聲哄著那隻貓,一邊悠哉地抱著它去衝羊奶。

顏以輕進了門趁機觀察這個房子,普通的兩室一廳一廚一衛,裝修並不新,但傢俱和地板都被打理的乾乾淨淨,廚房的器具也整理的井井有條,那些透明罐子的擺放水平很容易引起潔癖症和強迫症的舒適感。房間的門都關著,他看不到裡面。陽臺還算寬敞,靠邊是幾個木製花槽,裡面擠擠挨挨開了很多五顏六色的小花,側面放著一個鐵藝花架,架子上養了一些多肉植物,架子下層放了幾盆剛發芽的貓草,旁邊的角落是個封閉式的貓廁所,廁所門口還細心地墊了一塊貓爪型的地毯,地毯之上落了幾粒圓滾滾的貓砂。不大的陽臺也被收拾的乾乾淨淨。

顏以輕下意識地對比了一下自己幾處寬敞的別墅,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裡看上去雖然隨意,但也多了許多濃厚的生活氣息。

外面的夕陽逐漸西移,碎金似的陽光從窗臺漏了進來,他看著葉子陵照顧那隻貓悠閒的身影,覺得時光似乎黏在了這一刻,濃厚的不可思議,掙扎在裡面出不來。

cell大概是餓狠了,葉子陵剛把奶瓶放它嘴巴里,它就兩爪扒著奶瓶迫不及待地吸了起來,像一個小餓死鬼。

今天葉子陵回家的時間比往常遲了一會兒,小傢伙餓壞了,吸得忘乎所以抓著奶瓶不放,葉子陵托起它顛了顛小肚子,覺得差不多了,把奶瓶給拿走,這才洗手去給顏以輕泡茶。

某人自動把這裡當作了自己家,不用葉子陵招待,把手中的東西放下,便自己在客廳轉了轉,最後坐在了沙發上,拿出了筆記本開啟,道:“別忙泡茶了,先做飯。我自己忙點事情。”說完,就要自顧自沉浸在工作中。

葉子陵驚奇的看著他:“哎——我說,你真把我這裡當成旅館?隨時吃飯隨時睡覺隨時工作?那不行——”她抱著cell走過去坐下,瞟了一眼他剛剛開啟的筆記本,伸出手晃晃道,“打個商量唄顏老闆,您要是工作呢,就去公司,要是休息呢,就過來幫我洗菜?”

顏以輕充耳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