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戲劇 所有起始和不堪都已經結束

衚衕裡的鬧動沒有聲張, 自家人打完自家人送醫,真要說打得多重,沒有, 又不是什麼仇家動手, 籌劃這些的是他爹, 也就記個家宴頂撞的仇。

要不是陳既白打得兇, 最後那群人想收手收不了,也犯不著合夥把人打趴了算球。

不過陳既白當場暈了,還得是他自個兒連夜折騰的, 發燒,宿醉, 失眠, 報應一起來了。

做了全面檢查沒什麼大礙,一群人都赤手空拳的沒有鈍器傷,就磨擦外傷較多, 人在夜裡就醒了。

這事兒沒瞞著艾琳娜,也沒法瞞著,不僅這個瞞不住,事情的起因結果也都交代, 但在她趕到之前, 先來醫院的是蘇虹,她毫無保留地把他母親要來提人的訊息告訴他, 並在他面前接了來電。

“隨便他願不願意, 明天我都會像打包行李一樣把他打包帶走。”艾琳娜在電話裡說道。

那會兒陳既白剛醒來不久, 靠在床頭,吊著點滴,除了額頭擦在石牆上的傷貼了止血紗布, 大大小小的淤青都在臉上明晃晃掛著,聽著話,沒精打采地眼皮半闔,說不出半個字的意思。

但就是有力氣也不指望他能回答什麼,蘇虹跟艾琳娜都這麼想,電話到這就掛了。

蘇虹收回遞到他身前公放的手機,起身,“雖然事情已經完了,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

她走去桌前,開始給他拆帶來的熱湯,漫不經心落過去一眼,也在這一眼裡感知到他荒蕪死寂的情緒,但仍繼續說:“你父親真沒想過對那女孩兒做什麼,一直以來,不聽話的……”

床上的人淡淡掀眸,終於看過來。

她微笑,補全:“只有你。”

雨天生意慘淡,花店不忙,幾個外送單在下午五點前就叫閃送派完了,但在白天得知了梁穗戀愛訊息的鄒栩還是在晚上拎著餐盒來了店裡一趟,跟梁梵希湊著聊了許久,從分析到吹皮,沒完沒了,回到租屋也八點多了。

雨在這時候才停,梁梵希一邊翻著手機裡的天氣預報,鑰匙在鎖孔裡一轉,拉開,進屋後地面上一雙粘著濕水泥漬的白鞋吸引注意。

她低頭看了幾秒,屋裡沒開一盞燈,臥室房門虛掩,試探叫了聲:“穗穗?”

沒有迴音,她邊換下鞋,挎著包就往屋裡走。

房子格局很小,她不用去看別的地方,拉開臥室門,發出吱嘎細聲,室內悄靜,只有床上隆起一坨,床前有拖鞋。

沒開燈,梁梵希狐疑地看過去,又試探一聲:“睡了?”

手機電筒開啟,只是在身後的廳裡跟房間旁角掃過,沒有行李。

按理說今天考完試,要回來也是拎著東西,怎麼一聲不吭就在床上躺下了?

明顯的不對,在她那聲詢問後,床上有了些微動靜,慢慢地,從被子一側伸出細瘦手臂,無聲地,暗示地朝她張開。

梁梵希顧不及開燈就跨過去,包滑下肩頭,她蹲下身雙手牽住那隻被子裡探出的手,昏惑又憂悒地問:“怎麼了穗穗?發生什麼事了?不開心嗎?”

被她牽住的手用力地回握住,以一種依賴的力道箍著,情緒沉默壓抑地瘋長。

但就是沒有一聲實質的回應。

梁穗蒙在被裡,梁梵希在黑夜中也看不清她,只對著一坨黑影,伸手輕輕拍,輕嘆聲:“你總是不願意跟姐姐說太多不好的事,小時候就養成這個把事兒都壓心底的習慣,總是過得比同齡人累一些。自己不高興,還總要想著照顧身邊人的情緒。”

拍撫的力道變得輕緩,有節奏,跟著她溫柔的話語,開始娓娓道來地講起:“記不記得我們剛到京市的時候?”

在梁穗高考出分後那個暑假,梁梵希毅然決然拋棄了南陽的工作陪她一起來到京市,習慣漂泊,習慣相依為命,剛到時候就跟無數北漂一樣,梁梵希到處投簡歷,梁穗就在大學附近做奶茶兼職。

為了節省開支,住過狹小的隔斷間,也熬過兩三小時的單程通勤,吃著臨期的麵包片和沒有營養可言的簡餐,攢出一絲對生活的希望。

“但我們都熬過來了不是嗎?”梁梵希就著梁穗握起的力道,將她的手抬起貼在臉頰邊,帶著輕柔笑意說:“我們已經不是孤立無援,一無所有了,難過的時候可以哭,不高興了可以說,所有人都會關心你的。”

梁梵希自顧輕哄著,目光始終柔和,終於在這一聲落定後,措不及防被探出被窩的身子迎面環住脖頸,梁穗把臉深深埋進她的肩窩。

十幾秒後,脊背輕微地顫動起來,發出細弱的嗓音:“其實,白天是騙你的……”

……

……

在那個混亂的,不停歇的雨天,她哭了很多次,傷心了很多次,後悔了很多次,也趴在姐姐肩頭說了很多沒有頭尾的話,細數起來已經記不清詳情。

淚聲和雨聲為那一場兵荒馬亂畫上了句號,所有起始和不堪都已經結束。

昨日暴雨,航班延誤,艾琳娜在翌日將近晌午才抵達首都國際機場,接待她的是陳道全派的人,而她第一時間去的是公司而不是醫院。

沒有耽誤太多時間,在前臺撥下墨鏡露了個面,帶上董事長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