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區的賣花女

841年9月1日,喪屍事件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年。

一位穿著打扮與當地風格截然不同的女孩悄悄從人群中穿過,她穿著一身極為顯眼的紅色連衣短裙,其上紋繡的暗紅色花紋頗像一朵朵嬌豔綻放的玫瑰,將女孩本就美麗的容貌襯得更加驚為天人,過路的行人在見到她之後皆駐足轉頭凝望,連連驚嘆著她的美貌。

這是田玫在十年間頭一次再次踏上東區的土地,這裡的沙石化環境已經改善了許多,甚至可以看見路邊零星的綠樹。

身旁的行人都是一副陌生的面孔,田玫知道這裡已經很少有人認識她了,哪怕穿得再怎麼顯眼也不會被別人揭穿身份。

畢竟自喪屍事件結束之後,東區籠統減少了三成的人口,再加上已經過去了十年之久,她覺得一定不會再有人記得她了。

“田玫?是田玫嗎?!”身後突然傳來了一位老婦人的聲音,企圖把她叫住。

田玫聽到自己的名字時下意識地愣了愣,頓住了腳步,只好轉頭確認那聲音的來源究竟是何人。

那是個佝僂著脊背的老婦人,歲月的痕跡已經佔滿了她臉龐上的位置,甚至可以依稀看見幾道隱隱的傷疤。她的面龐蒼老地不像樣,只是那一雙眼睛仍舊發著亮。

“你是……”田玫的呼吸忽然一滯,她認出來了。

“你是不是以前來買過花的阿姨?!”她一把握住了老婦人的手,驚奇地問道。

老婦人聞言也激動了起來,“是呀是呀!真虧你還記得我,那時候的你還沒病好吧?”

“是的……”田玫細細端詳著她的臉龐,“可是我記得阿姨你才五十多歲,怎麼變成了現在這副樣子……”她剛說完便覺得自己說錯了話,竟然把自己心裡的話給說出來了,連忙捂住了嘴。

“害……”她裝作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仰頭望著天空一臉惆悵地答道,“那是十年前了吧,我現在好歹也六七十歲了,老成這樣不是很正常?而且啊……十年前我們家就活下來了我一個人,日子是越過越沒盼頭了,早點老去不是更好?”

田玫望著她,不由得垂下了眼簾。

“真是的,不說我了!”老婦人的臉上又綻開了笑,捏著田玫的臉說道,“你怎麼沒什麼變化呀?十年前看你是這副模樣,怎麼現在還是這樣,難道說美人真的可以永遠十八歲……”

田玫捂著老婦人的手,溫和地說道:“沒有,我現在也才二十九歲,確實能和以前差不了多少……”

……

831年,田玫在蓮簾研究院接受了一個治療。

黑鬥篷少女站在實驗床旁,拿著一支十毫升的滴瓶說道:“這瓶藥液滴下去之後,你的外貌便會更加趨近人類,劣屍的各種生理水平也會更加穩定,但同時,你的身體會停止生長,永遠定格在現在的年齡水平,你想好了嗎?”

田玫點了點頭,這是個每位劣屍都要接受的治療,本意是為了能讓他們更好地隱藏身份,在恢複秩序後的人類社會中生存下去,同時也可以穩定他們的能力,她沒理由不接受這個治療。

少女在田玫的眼睛裡滴下了藥劑,一刻鐘後,田玫睜開了眼睛,一對銀白色的光環在她眼中短暫地閃爍了一瞬,隨即便又消失了。

“好了!”少女滿意地笑了笑,“這瓶藥劑是專為你研製的,那種失去控制的情況,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了。”

……

告別了老婦人之後,田玫徑直走回了自己的家。

她的房子還留著,這是蔣文美阿姨當初為了給她留個念想,才費盡心思留下的,現在田玫終於回來了。

破舊的石砌的牆壁和屋頂,其上積滿了沙塵,院中長滿了雜草,幾乎看不見一點玫瑰的影子,明明是很熟悉的家,但當她歷經十年之久後再回來,一切又都好像不一樣了。

她沒有在這裡過多的停留,便轉身去到了當初埋葬梅珊和田明寶的那座山頭,這裡的樹木雜草瘋了似的亂長,改變了山頭的佈局,田玫險些找不到那兩塊石碑。

一大一小兩塊碑旁長了很多高高的雜草,其上的文字照片有被侵蝕的痕跡,但很明顯的是,這十年以來一定有人對它們精心照料著。田玫蹲下身,小心地撫摸著兩塊石碑,喃喃地道:“對不起,我沒準備什麼,連花都沒帶一束過來……”

“十年了,我終於又回來了,以後我再也不會走了。”

許久之後,她站起身,繼續道:“我以後會常來的,你們等著我。”

說罷,她越過兩塊石碑,向不遠處的另一座山頭走去。

只是她每走一步,都如同有一根錐子在戳她的心口一般,她有整整十年不知道痛苦是什麼滋味了,現在好像又嘗到了一遍。

另一塊灰色的石碑從層層樹葉草叢中顯現出來,其上的灰白色照片映入眼簾,照片裡的姜文羽笑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