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難

田玫在柔軟的床上艱難地翻了個身,正好壓在那已經涼了的水袋上,頓覺身下一陣刺骨的冰涼。她從被窩中艱難地探出身,身體和四肢僵硬得如同被冰封了一般,幾乎無法做到基本的彎曲。

田玫企圖去夠床頭櫃上的熱水瓶,這是她前天晚上為了緩解第二天早上醒來時的窘況而特意準備的。

很顯然,她的準備是必要的。

他們成為喪屍能夠獲得許多異於常人的好處,但也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便是他們的體溫。

由於喪屍作為屍體的本質,他們的體溫是隨著周圍環境溫度的變化而變化的,現在已經進入了冬天,氣溫驟降,經過一晚安穩的睡眠之後,他們沒能透過肢體的活動來産生足夠的熱量,便會陷入四肢僵硬的窘境。

若要想恢複身體的靈活,便需要找外物取暖。

只要她能夠著熱水瓶,便能解決這燃眉之急。

她的指尖就要觸著它的那一剎那,田玫沒能收住力,竟將它從床頭櫃上推了下去,頓時摔得它粉碎。

姜文羽聽到異響,擔心她穿的少,忙掩著眼睛沖了進來,“你身體還不能動是不是?先用我這個,咱們去外面曬會兒太陽。”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懷中的一隻熱水袋塞進了她懷裡,又順手塞給了她一把幹燥的玫瑰花瓣。

田玫感到懷中一片溫暖,嘴中又咀嚼著那些花瓣,體溫立刻就升了起來。

今天又到了他們出去搜尋物資的日子,只是天氣寒冷,他們所要做的準備比以前多上了許多。

雖說喪屍的體溫僅靠衣物是難以維持的,可再穿露胳膊露腿的裙子會有凍傷的風險,也絕對不行,田玫和姜文羽套上了七酒區提供的厚厚一層衣服,懷裡各揣了一隻熱水袋,才膽敢出門。

“哎哎!田玫,你就別推這車了吧,手伸出來怪冷的,我和姜文羽一起推就行!”黃毛使勁地搓著手,哈出一口白氣說道。

她笑著推辭道:“可別了吧,打架什麼的還得靠你呢,別在推車上花太多力氣,你也不像我們喪屍一樣吃點東西就能有力氣了。”

聽到這話,黃毛立刻感動地捂住了嘴,美麗動人的田玫這是在誇贊我!她的意思是說我力氣又大打架又厲害,她怕我吃太多苦……

他立刻鑽到車把後面,將姜文羽擠了出去,高喊道:“你別怕我會吃苦,我長這麼大吃的最多的就是苦了,我來幫你一起推!”

姜文羽被擠了個踉蹌,有些無語地撇了撇嘴。

田玫笑了笑,決定任由他這樣玩,倒是便宜姜文羽可以輕松一陣。

天空是一片亮白色,漫天的鵝毛大雪洋洋灑灑地落下,目光所及之處皆被雪花蓋了層厚厚的雪白,這是他們在南區見到的第一場大雪,實際上也是田玫見到的第一場雪。

東區從來沒有下過雪,她也從來不知道地上鋪的雪能像棉被一樣厚,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腳步落下時會軟軟地陷入雪中,倒是她從來沒有過的體驗。

漫天的大雪很美,可它造就的一些結果卻是不美的。

黃毛抱著滿滿一袋的面餅走出店門時,冷不丁地被門口的橫放著的一根僵硬東西絆了一跤。

若是往常被這麼突然地絆了一跤,他一定會暴跳如雷地猛踢它一腳,可今天,他卻沒能對它生起氣來。

因為那是一條人腿。

在他們剛剛發現這家面餅店時,率先吸引他們的不是這家緊鎖著的店鋪,而是店門口旁凍死的一對母子。

他們身上穿著厚厚的棉襖,互相依偎在一起,面色發青,田玫湊近去看時,他們的頭發眉毛和睫毛上都結了一層白色的冰霜,人是被凍死的,已經沒有呼吸了。

他們離這家面餅店的大門不過一隻手掌的距離,想來是因為無法開啟這店門取暖,才被活生生地凍死在了這雪天之中。

田玫想把他們搬到別的地方去,卻發現他們與牆壁之間結了冰,粘連在了一起,若是蠻力扯開恐怕會讓他們的死相變得更加悽慘,便只好放棄了這個念頭。

黃毛望著他們嘆了口氣,揮棒砸碎了店門,跨過他們進了店。

田玫仍舊蹲在他們面前,遲遲不肯進屋。

“別看了,先進屋吧,外面太冷。”姜文羽勸道。

她伸出手小心地觸碰了那男孩的臉頰,冰冷僵硬,嘆道:“我們作為喪屍,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了,如果可以將變異稱作複活的話,那麼我們在複活之後便難再次死去。”

“是這樣的沒錯,我們比生前要頑強許多。”他應道。

“可是人類卻是脆弱不已……”田玫眼睛盯著這對母子,腦中卻浮現出了梅珊的樣子。

“你現在倒是接受了自己喪屍的身份。”

“不過我以前是人類,便要做些對人類好的事情。”她站起身走進屋內,“走吧,執行任務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