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他皺了皺眉,看向撞自己的來人,對駱佳禾兩姐妹說他要出去回個工作電話,去車上等她們,便走了出去。

迎面聞到來人身上的煙味,駱佳禾也跟著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長相喜慶穿著一身西裝的男人擠到駱佳禾面前,笑容像招財貓一樣憨厚,旁邊投射過來一道熱切的目光,嬌媚得能掐出水的女聲傳來:“嗨,好久不見,還真是你啊。”

駱佳禾認出眼前的兩個人是她初中同學江澤和張梅,以前這兩個人跟陌生人一樣,沒想到今天居然一同出現在這裡,駱佳禾有些意外。

見張梅挽著江澤的手,態度親暱,兩人的無名指上還戴著款式相近的銀圈,駱佳禾笑著回以招呼:“好久不見,這麼巧你們也來這購物?”

“年底了老家不是拜神嗎?聽說今年還有表演,我婆婆和我媽都叫我們來看演出。對吧,親愛的。”一邊說一邊收緊了挽著男人的手,抬了抬下巴,“這個項鏈新買的嗎?”

駱佳禾答:“是。”

“挺不錯的。”

嘴上說著不錯,卻不經意亮出她手上閃瞎人眼的大鑽石。

張梅笑道:“不過佳禾你這樣的美女,怎麼說都應該值得最好的,現在怎麼穿著這麼廉價的地攤貨,真是拉低了這條項鏈的檔次。不仔細看還以為這項鏈是義烏貨呢。”

駱佳宜瞪了她一眼,“美女就算穿地攤貨,也能穿出愛馬仕的感覺,暴發戶可就不一定了。”

張梅的眼睛有一秒的時間變得銳利,不過很快恢複神色,“哦,我想想,你不就是小時候駱佳禾身邊的跟屁蟲嗎?”

轉頭問駱佳禾:“怎麼,你妹你們孃家婆家,現在還靠你一個人養著呢?”

氣炸的駱佳宜剛要動作,駱佳禾捅了下她,笑著答道:“我妹哪用得著我養,現在她養我們全家都綽綽有餘。倒是你,看樣子終於找到長期飯票了?”

張梅以前在班上臉上經常長痘,但是又愛美,經常模仿班上長相不錯的女同學的穿衣風格、發型,還倒打一耙說是別人學她,有一回駱佳禾家裡窮買不起書包,用舊牛仔褲改成了個書包,她也有樣學樣只不過因為不會畫,書包上畫的圖案沒有駱佳禾的好看,反而像一灘爛泥,私下被人叫做學人精。

看今天這情形,這麼多年過去了,依舊平等地嫉妒很多被她學過的女同學。

張梅聽了眉開眼笑,“什麼‘長期飯票’啊,以前是江澤眼瞎不識貨,看見個妖豔賤貨就被迷了雙眼,出了社會才知道什麼叫賢妻良母,哪像有些人,哪個詞怎麼說來著,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被點到名的江澤終於不再裝死,看著當年暗戀過的班花如今容貌雖然更成熟嫵媚了,但成了帶娃少婦,江澤心裡複雜,摸著鼻子訕訕笑了下:“老同學,這些年過得怎麼樣?你別聽她的,年紀漸長智商倒退,就愛亂說話。”

“我哪有亂講,她不就是個開發廊的嗎?混了這麼多年混成個寡婦,誰知道她早死的老公是不是被她剋死的……”張梅拽著江澤的手小聲地說,聲音委屈又嬌嗲。

“靠,你胡說什麼呢?”

“閉嘴吧你。”轉頭又對駱佳禾說,“抱歉,我們還有事,先走吧。對了,明天的班級聚會,你來嗎?”

“問她幹嗎,她這些年一次都沒參加過,今年肯定也一——”

“我去!” 駱佳禾突然插嘴。

兩人往薛航停車的方向走,駱佳宜看不慣剛才那兩個人,說這種聚會駱佳禾不參加也罷。

“既然答應了我們班班長,去就去吧。”

更何況不去的話,她不但要被張梅看扁,婆婆恐怕也要在她耳邊碎碎念。

聚會那天,薛航送駱佳禾到了聚會的ktv樓下。

進了包廂,人已經到得七七八八,她一出現,立馬成了焦點,紛紛嚷著稀客,女生們見到她紛紛圍了上去,七嘴八舌打聽她今天佩戴的耳釘手鏈上哪買的,一聽是自己做的,不禁露出失望的表情,頗有幾分當年時尚風向標被眾人圍觀場景重現的意思。

<101nove.位的張梅,在駱佳禾到來前身邊還眾星拱月般圍著許多人,此刻卻像個光桿司令,人都往駱佳禾那邊去。張梅將眼前這一幕看在眼裡,不禁恨恨咬牙。

過了最初的寒暄階段,在場的人都對這些年從未在同學會露面的駱佳禾好奇,紛紛詢問起她這些年的近況,大致瞭解她情況如張梅江澤等人,則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有常年在城市不通訊息的,聽到她老公去世的事,不免唏噓。

初中時靦腆害羞的周洋如今成了包工頭,挺了個啤酒肚,幾杯酒下去,眼含精光打量駱佳禾,“哎不是我說,薛巖那小子哪裡來的福氣,能娶到你當老婆,大概這輩子的運氣都花在娶你當老婆這一件事上了吧。雖然他是短命了點,要我說,他這輩子也算值了。”

另一個和江澤交好的男生說:“佳禾你眼光真一般,好好一個班花,混成一個小寡婦,要我說,你就算閉著眼從當年我們班上的男生中選,哪個不比你那個前夫強,聽說這些年你又養娃,又要幫死去老公養活他全家,哎真是賠本買賣,命苦啊。”

這話不看人,乍聽起來還以為是從怨婦口中說出來的,哪怕駱佳禾自己不覺得命苦,被他這樣一說聽的人都覺得她像賤骨頭,好像沒苦硬吃一樣。

這年頭,男的真是毫不掩飾,把現實算計明晃晃寫在臉上,一開口彷彿天生是個陰陽怪氣聖體,最擅長怎麼倒人家胃口怎麼說。

她正要開口懟回去,卻被另一個聲音打斷。

“人家自己樂意嫁誰就嫁誰,關你屁事啊。張口閉口一個賠本買賣的,感情要換了你死了老婆,就趕緊拋棄老弱病殘的丈母孃一家,馬上放鞭炮娶新老婆的意思唄?你們男的真是有夠自私冷血的。”方圓臉的黃映雪沒好氣白了說話人一眼,一屁股坐到駱佳禾和剛才說話那男生中間,遞給駱佳禾一包薯片,駱佳禾接過,笑著和她聊起天。

黃映雪上學時和駱佳禾是同桌,這些年駱佳禾的事她多少聽說一些,知道她不容易,看不慣當年那些傻帽變成如今的油膩男侃侃而談的冷嘲熱諷。

“話不能這麼說,就事論事來說,我也覺得佳禾確實挑男人的眼光不行,想當年那麼多男的追求,可最後挑了個這樣的男人。人沒了還要一個人給他養家餬口,苦哈哈地開個理發店,累死累活能掙幾個錢。俗話說得好,女人嫁人就是第二次投胎。如今投胎成這樣,依我看,確實眼光不行。”張梅陰陽怪氣地開口。

和張梅交好的李真當即附和道:“張梅你倒是嫁得不錯,你看才幾年工夫,江澤那廠子不是聽說做得挺大嗎,要不你讓你家江澤給佳禾介紹個物件,搞不好二婚還能嫁個老闆,以後也不用繼續拿剪刀給人剪頭發?”

“我二婚不二婚的,就不勞煩你們大家操心了。再說給人剪頭發怎麼了?你們在座的哪個平時不用上理發店剪頭發?沒有我們這個職業存在,你們是想等著當清朝人梳辮子?”駱佳禾腰板挺得很直,看著剛才七嘴八舌的幾個人,淡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