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秋若若一直躺在醫院的VIP病房裡,走哪兒都有人跟著。

“張姐,你不用在這兒陪我,我沒事的。”

張姐趕緊的搖頭又擺手,“少夫人,您可別攆我走,我兒子眼見著就要上大學了,該用錢的時候呢,可不能叫駱少把我給辭了!”

她的話叫秋若若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哪有這麼嚴重?動不動就辭退人?可有時候,駱翰生的脾氣,真是讓人拿不準。

“那好吧。”秋若若妥協道:“那你下午過來,不用燒那麼多的菜,給我做個簡單的蔬菜粥就行。”

她已經好久沒有回御瓊灣住著了,也好久沒有享受過張姐的好廚藝了,猛地這樣天天大魚大肉的給她做了端來,她還真有些消受不起。

張姐這回不說話了,只剩下一臉為難的看著秋若若。

秋若若抿了下唇,知道自己說的這話,又等於白說。

她斜靠在病床上,小心的不碰到傷著的那邊肩膀,從床頭桌那兒拿了本書,靜靜地看起來。

張姐早就習慣她這副樣子,以前在御瓊灣住著的時候,秋若若在家沒事,就總捧著本書坐在陽臺的椅子上看,一看就是一下午,靜的跟只貓一樣,沒點兒動靜。

“少夫人你休息,我先回趟家。”

秋若若沒看她,只是點了點頭。

張姐嘆口氣,推門出去了。

御瓊灣那邊的房子,自打秋若若被攆出去之後,駱翰生也極少回去,張姐雖然名義上是個保姆,乾的活卻比保姆更多一層:看家。

偌大的三層別墅,空蕩蕩的只有一個張姐。

哦,對,還有一隻貓。

布偶貓,一對眼睛又圓又大,最會呆呼呼的看著人,叫人心軟。

書是張姐從御瓊灣的房子拿來的,秋若若記得當初從那房子離開的時候,為了不讓駱翰生找她的麻煩,她臨走前把自己的東西收拾的很乾淨,沒想到還有本書落在那兒。

“…… 這官路將近湘西邊境到了一個地方名為 “茶峒”的小山城時,有一小溪,溪邊有座白色小塔,塔下住了一戶單獨的人家。 這人家只一個老人,一個女孩子,一隻黃狗。 小溪流下去,繞山岨流,約三里便匯入茶峒的大河……”

秋若若用手輕輕摩挲過書的紙頁,都已經微微有些泛黃了。這書是外婆年輕時最喜歡的,後來給了她,並且告訴她,這裡頭描寫的地方,跟她的故鄉很像。

“等外婆身子好些了,就帶你回老家看看,還記不記得,你小的時候,最喜歡在小河邊看人家摸小魚,你呀,從小膽子就小,不敢下水,每次都是跟在人家小哥哥後頭,只知道傻笑~”

秋若若閉上眼睛,她很想外婆,很想家。

可是她現在只剩一個孤零零的自己,媽媽走了,外婆也走了,她再也沒有家可以回了。

她其實很少會哭,尤其是當著外人的面,但此刻病房中靜悄悄的,只有她自己的呼吸聲。

秋若若靠在軟枕裡,把臉埋進去,藉著背後的傷痛,好好的讓自己哭了一場,興許是憋得久了,一下子哭出來,整個人都經不住,淚水之後便是一場沉沉的夢。

等到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怔怔的分辨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是在哪兒。

秋若若動了一下,腰上一份沉甸甸的重量,壓得她根本動彈不得。

已經是晚上了,窗簾被人拉上,醫院外頭的橘黃色路燈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一點,秋若若藉著那點光亮,將身邊的人看清楚。

駱翰生睡著的時候很好看,挺闊的眉骨和深邃的眼眶,加上高直的鼻樑,完美的彷彿古希臘的雕像,帶著股寬和平靜的無害感,只是唇瓣略有些薄,平白在他的臉上添了股子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