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究竟是怎樣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的?

過去聯盟育孤院的保育員告訴陳杪春這是一個龐大的問題,需要她長大以後學習更多的知識,可是她到現在都還沒有拼湊出這個故事的完整輪廓,一些可以被流傳下來的,與必須被毀滅的東西,混雜在歷史的長河中,讓深陷其中的人寸步難行。

陳杪春自覺自己不是先行者,對於古地球歷史,對於帝都大學,都還有太多的未知等待著她去探索。

想到這裡,她對今天所見識到的一切也就釋然了,列車行駛到中途,卷翻起窗邊的一片片雲彩,透過透明的高階玻璃,她看到自己身後浮現出一張慘白的人臉。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詭異的聲響,立體式環繞在陳杪春的周圍,她緊皺著眉頭,捂住了耳朵,想奮力抵抗著來自未知的恐怖力量,可她周圍的人們似乎感受不到這份危險,只是熟視無睹,繼續等待著奔赴遠方。

“姐姐長得真漂亮。”

古怪的聲調穿透陳杪春的耳膜,她轉向身後,卻發現那裡空無一人。

陳杪春感覺到自己在恍惚之間看到了幾分流竄的黑氣,那是非常極致的黑,他們消彌於空氣之中,又籠罩在人的身體之外,幾乎無處不在。

“我在這兒。”

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尖促的笑聲立體式環繞在陳杪春身上,正當她驚恐地以為自己遇到了兇害時,一張稚嫩的鬼臉卻緊緊地貼在了她面前的玻璃外部。

這怎麼可能?

聯盟標準的公眾能驅車的時速是三萬裡每時,已經是單靠生命自體無法企及的程度,況且外部的執行環境時刻在變化,就連生存經驗最豐富的人也萬萬不敢挑戰。

可是面前的那張臉是那麼真實,陳杪春能看到臉上每一分每一毫的表情變化,以及那一雙空洞無比的眼睛。

“我來找你了。”

那張鬼臉綻放起大大的笑容,他的嘴巴血紅,沒有牙齒,長長的舌頭伸出來,非常瘮人。

哐哐哐哐,是列車被重擊的聲音。

“你什麼時候才能送我回去。”

隔著一層薄薄的玻璃,舌頭舔舐留下一道道水痕,他已經離陳杪春極近,卻仍奮力地想鑽進這個車廂。

嘎吱嘎吱,是列車變形的聲音。

“我已經補償的夠多了。”

黑氣從四面八方而來,慢慢彙集出這張人臉的身體,他不斷地變大變高,也漸漸地凝聚出了類似於人,卻又不是人的巨大而恐怖的形狀。

鬼臉的話連貫性不好,像是真的小孩子一樣還有口吃,但單單從這幾句話裡陳杪春還推測不出鬼臉的身份。

她迫切地想找尋出路,自己像是被拉進了一個完全不同於這個世界的多維空間,她能夠看見外界的映象卻,無法觸碰到真實的人類,無論她再怎麼呼救,列車上的人仍舊冷漠。

毫無疑問,陳杪春被這鬼臉同真實的世界分離開來。原本寬敞明亮的車廂此時卻像是被熊孩子揉皺了的一團紙,再也無法恢復原先的形狀。

“該死,都該死!”

那張臉像是發狂了一般,沒有規律地無條件破壞。陳杪春心中也氣,像是被鬼臉的情緒所感染,她的胸腔中充滿了憤怒,隱隱有慾望,想要掙破一切。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灼燒,心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火熱。

身上的疼痛讓陳杪春的意識逐漸模糊,她的眼神也漸漸發生了變化,一種奇怪的磁場自陳杪春身邊蔓延,似乎有著一股更為強大的力量與此進行對抗。

她不由自主地不斷向前,不斷深陷,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依稀間,她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別這麼早迷失,你的選擇沒有錯。”

眉心間升起一團火,金紅色的色彩不斷地吞噬著一團團四下流竄的黑氣,它發出非常溫暖的火焰,安撫著陳杪春,陳杪春只覺得渾身舒暢,想溺死在這片火海里,她忍不住不斷地向火焰靠近,但只得到了一聲迴音:

“忘了我。”

她曾經聽見過這個聲音,或許不止一次,但她怎麼也回憶不起來聲音的主人。

“忘了我,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