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焰知道,在鏡都是沒有辦法再動手了。只能等到月九幽出城,城門正常開放後自己才好出去。

月九幽坐在屋裡,他就待在房頂;月九幽走到街面上,他就在側巷;月九幽去酒肆,他就在門外。總之,她一直就在他的眼中。他不知道月九幽有沒有感覺到他的存在,他不在意,大不了打一架,大不了一死。

同時,他也在觀察著,看除了他自己以外,白荼還有沒有派別的人來執行這個任務。目前看來,白荼還是守約的,暫時沒有發現還有其他人。

因為沒有找到冷焰,月九幽特地上街面走動,等他來殺。因為知道有人惦記,所以總覺得有人跟,一轉身、一回頭卻又沒有發現。但是她知道冷焰就在她身邊。她屋裡的茶杯挪了挪位置,落在街上的帕子出現在院子裡,酒肆買的酒被換了更好的。

日時太短,月九幽可能在回曜的路上才能收到小汜的信了,在此之前,不能殺冷焰,她告訴自己,要忍住,不要殺他。

大典前的一天,月九幽仍是在街上閒逛著,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帶。雨季過去便是風季,風中的沙越來越多,風吹在臉上也越來越重。她出門便戴了頭巾,若是日日吹這樣的風沙,面板定是要變粗了,所以她將自己裹起來,只剩了個眼睛露在外面。沒有風也沒關係,正好省去了被認出的麻煩。

果不然,風沙起。

月九幽被風沙迷了眼,她拿手擋在臉前,沙子刺痛了眼,不由閉了眼,逼了些淚水出來,想用淚水沖洗出沙子。周圍都是行人跑動的聲音、說話的聲音、叫喊的聲音,這聲音擾亂了她的耳朵。

閉眼中,她感覺風沙小了些,卻不知是有個高大的身影擋在了她身前,替他擋住了風沙,還擋住了危險。

原來,剛才有人跑動間,撞到了路邊的一個木架,木架在風中搖晃著,開始並沒有倒下來。冷焰看到月九幽被風沙迷了眼,在路邊站定了沒動,就在此時,那木架再次被人撞了一下,就像月九幽這邊倒來。

冷焰沒有猶豫,以最輕、最快的動作跳到月九幽身前,一手便接住了木架。他回頭看了一眼月九幽,眼仍沒有能睜開,便又多站了一會兒,這才閃進了路邊。

風沙小了,眼裡的沙也流了出來,月九幽睜開眼,看到腳邊躺著個倒下的木架。只差一點,就要砸在她身上了。

“剛才那一瞬,能不能殺得了?”冷焰問自己。剛才那一躍,接著便送出一刀到她的胸膛,可否殺得了她?他對自己不是去殺她而是去救她表示十分的不解。

月九幽拍了拍身上落下的沙子,環顧四周,已是如常。

到了深夜時,她悄悄進了宮,坐在了書房殿的牆頭。等御霆肅回書房殿時,便落在了他身前。

“幽兒!這大半夜的,莫不是要嚇死我?!”御霆肅與疾風差點就要拔劍了。

“疾風。”月九幽沒有理御霆肅,叫著疾風。

“太后。”疾風恭敬地行禮。

“以後時時刻刻手都要放在劍上。你現在跟著的不是公子,不是玖王,是鏡流王。如若我剛才是來刺殺,你就遲了。”月九幽冷冷道。

“是!太后教訓的是,疾風知道了。”疾風也有些後怕,還好來的是月九幽。

“你聰明,替你家王上多看著點,這鏡流,誰都不可信。”月九幽聲音軟下來,疾風是他見過的算是很機敏的侍從。

“是。”疾風看得出來,月九幽是真心對御霆肅好,也是真心不放心。

“下去吧。”御霆肅看她交代完,便對疾風吩咐道,疾風便退到院門邊。

“王上……”月九幽叫道。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要交代什麼,不必說了,你說的我都知道,也會按著你說的去做,就放心吧。”御霆肅笑著。

月九幽也笑了,感覺自己就是個放不下心的母親一樣囉嗦,便也沒有再說下去。

“明日我只能遠遠地看鏡流王登基,沒辦法再與你說話。等大典完成,我便出城去了。”月九幽在血月下,盯著御霆肅的臉,輕輕道。

“好。”御霆肅怔了半晌,這才回了一個字,他不想讓月九幽看到他的脆弱。

“從此……”月九幽還想再說得更清楚些,不要讓他再有什麼念想。

“從此,你是主國的曜太后,我是臣國的鏡流王。”御霆肅接上了她的話,說著,眼眶已紅。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金鐲上面嵌著沁城產的一種琉璃石,月九幽曾贊過。

“你贈予我這江山,我卻除了臣服再不能為你做什麼。這個早就想贈你,在沁城便做好了。”他輕輕放在掌心,遞了過去。

月九幽接了過來,沒有放在懷裡,而是戴在了手腕之上。

她沒有再說什麼,退後兩步,躍上了院牆,又退了幾步,定定看了一會兒御霆肅這才轉身離去。

御霆肅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用低得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說:“我真希望我只是霆肅,而你只是沒有內力的月九幽,一世與你在沁城生活。”

雖只有七日準備,但是禮官仍將大典辦得十分盛大。

御霆肅今日穿著墨底赤邊的鏡流王朝服,頭戴金冠,顯得莊嚴沉穩。他隨著禮官一步步進行著登基的各項儀式,也十分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