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顧若影要上簷休息,她懷裡捂著一壺酒。

“主人,簷儘可上,風儘可聽,月儘可看,酒不能喝。”灼瑤心疼她頭痛都未好,還想要再喝,如今身後還有人惦記了,若是在此刻不保持清楚,真是無法護她自己周全了。她又加了一句:“殿下說過,只能喝家裡的酒,外面的不能喝,若是殿下還在,也一定是不允的。”

顧若影聽到“殿下”二字,便停了腳步,回頭看著灼瑤倔強的眼神。自從昫王走了,她從未在顧若影面前提到“殿下”二字,怕引得她傷心。這下是真關心她,連“殿下”都搬了出來。

顧若影沒有怪她,默默地放下懷裡偷藏的酒,上了簷。

“我那日……是做了什麼讓郡主想起了先曜王……”不知何時,霆肅和無衣站到了灼瑤身後,霆肅問無衣道,他這才想起那日她的表情與今天無異,只是今日沒有流淚,但眼中的悲色是一樣的。

“你說‘再吃就吃不下飯了’,這是殿下時常掛在嘴邊嘮叨她的話。”無衣告訴他。

“我對她絕沒有壞心,這批人絕不是衝我,無衣公子一定要勸勸她。”霆肅誠懇地說。

“霆公子還不夠了解我家主人,若她需要人護,那便不是她了。”無衣笑了笑,朝霆肅欠欠身就離開了,他和灼瑤在不遠處看著顧若影,沒有去打擾她。

不一會兒,霆肅也上了簷。

“還敢來?是肩膀不疼了嗎?”顧若影笑了。

“昨晚上你是喝多了,今日又沒有喝,而且肩膀也不疼了。”霆肅也笑道。

他將一包東西遞到顧若影的面前,顧若影接過來開啟一看,是一小包剝好的松子。一個個白白嫩嫩地在月下閃著光。顧若影有些愣住了。

“那日是我惹你生氣了,害你也沒有吃幾顆,今日多吃些。”霆肅溫柔地看著她。

顧若影注意到他開始用“你”,而不是前些日子的“您”,甚至沒有再叫她郡主。

“為何總是喜歡在這簷上?”霆肅見她捻起松子開始吃,也放了心,便想與她閒話,這樣也可以多瞭解一下她。

“看得遠。”顧若影用牙齒咬開松子,一股香味充斥她的口腔。

“可是這裡風這麼大,這麼冷,不怕病嗎?”霆肅沒有穿雪披,覺得風很冷,見她甚至連襖都僅是披著肩上,就想幫她繫緊了。

“只有身體弱的人,才會。”顧若影取笑他道。

“說的是……”霆肅有些難過。

“所以明日一早你就走吧,不要再跟著我。”顧若影平靜地說。

“我武功也沒有你想得那麼差,多個幫手也是好的,你可以信任我。”霆肅顯然沒有要走的意思。

“你可能沒有明白我的意思……”顧若影本看著月,聽他說這話便就望向了他。

“那是……什麼意思……”霆肅有些疑惑了。

“我不讓你跟著我不是在擔心你,而是我不喜歡累贅。你要知道,你沒有本事也沒有資格做我身前的盾。”顧若影冷冷道,“你若想跟也可以,但他們殺來時,我絕不會看你一眼,你好自為之。”

“累……贅……”霆肅徹底傻了眼,原來……在她眼裡,自己只不過是個累贅,一個無用的存在而已。他傻傻地看著顧若影跳下屋簷,半天都不得動彈。

燁王與曜王他都曾見過,撇開身份不說,憑良心講,自己就是身量不夠他二人高而已,長相怎麼也算是玉樹臨風,而且武功絕對在他二人之上,自己這些日子來對她盡心盡力,事事都親力親為安排妥當,對她也是恭謙有禮、關愛有加,怎麼就是個累贅了呢?!

若是他想,士家女子、小國公主,也是能要得到的,怎麼在她眼裡自己就是如此不堪呢?!

她的嘴裡,對於他,從來都是不配、不夠資格!到底哪裡不配?!哪裡不夠資格?!

霆肅從未受過這樣的侮辱。他的雙拳緊緊握著,咬著牙。他回憶與她的相處,她又何曾對自已展露過歡顏,更多的是那戲謔的笑,冰冷的聲線,拒人千里之外的禮和無盡的嘲笑。

“呵呵呵……”霆肅發出一串笑聲,接著拿手握了受傷的肩膀,任那血水從袖中直滴落到屋簷上,“就如你所說,我不僅僅是笨,而是太笨了,居然……會喜歡上你……”

“公子!”霆肅回到房間,疾風看他臉色慘白,手上全是血,不由叫道。

“收拾東西,今晚走。”霆肅冷冷吩咐道。

“今晚?”疾風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