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沒有大礙了,顧若影與蕭璀便回了各自住的院子休養。顧若影底子好,沒過幾日便已好全,只是一日日都在屋子裡待著,房門都不出。而蕭璀則沒有好得那麼快,冥藥還在為他排餘毒,但他不肯吃藥,也一日日就在床上那樣躺著。因為從那日吵架之後他再未與顧若影說過話,也不知她心意,是否還想死,他便也賭氣不吃藥。這可急壞了鳳漓與月流,兩人分別行動,月流跪在顧若影門前,鳳漓則跪在蕭璀的床前。

月流每隔一會兒就大聲在門外說:“求郡主去看看王上吧,他不肯吃藥。”

顧若影在屋裡聽到月流的話開始還是緊張的,可是到第二天都沒有聽到冥藥有什麼反應,就知道那藥定不是救命的藥,便不去理他。

“還來勁了。”顧若影在屋裡翹著光光的腳丫子,懷裡抱著“凌霜”,正用帕子擦著劍鞘上的一顆顆寶石。

“會不會死?”灼瑤有些擔心地問,蕭璀若是真死了,這一位怕是也不好受。

“真要死了,冥藥還不衝進來?!”顧若影冷哼一聲。

灼瑤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對於感情並不在行,很多時候不知道怎麼處理與無衣的感情。她很羨慕之前顧若影與昫王之間的情感交流,也很想像她一樣撒嬌、打鬧,但是她做不到。連顧若影與蕭璀這樣的吵架,她也做不到,只能將對無衣的愛默默地藏在心底,從未說起過。

“那主人,你還會……”灼瑤提了一個這幾天下來她一直想問的問題。

“我若死了……你也要隨我去……他也要隨我去……我不死了,不管怎樣都要為了你們而活著才行。”顧若影握緊手中的劍,看到劍就如同看到路劍離一樣,眼淚又不自覺流了下來。

“主人……昫王一定希望你不要去找他,希望你活得好好的。”灼瑤放下心來,跪倒在她的腳下。

“是啊!這便是他對我做的最殘忍的一件事,要我獨自活著。”顧若影扶起灼瑤,握著劍站起身,走出門去。

門外還跪著月流。月流看她出門,忙過來抱了顧若影的腿,苦苦求道:“郡主,求您去瞧一眼吧,就一眼!”

顧若影不理月流,穿著雪白的裡衣,光著腳徑直走到大院裡,迎著初雪,開始練劍。

路劍離走後,她就將劍收了起來再沒拔出過,甚至再沒有練過一天功夫。自五歲起,日日都要練功,哪怕是生了孩子,第二天就能在床上練習內功。這次,是她惰得最久的一次。好在過了這許久,身體還是輕盈的,身法、內力都還是如初。

顧若影直練到全部肌骨、血液都甦醒了過來。大片的雪花,刺骨的寒風都刺激著她的每一個毛孔,這種久違的對自己身心的控制感,使她有些興奮。她輕巧地躍上了簷頂,看著越下越大雪,發出一聲嘶吼。

冥藥見她看起練功,就輕輕笑了起來,接著便去煮藥了。他端著藥走到蕭璀面前說:“她開始練功了,吃藥吧。”

蕭璀從床上坐起身,不可置信地看著冥藥,拉著他的袖子問:“這是想通啦?”

“自從他走後,就再沒練過一天功,再沒拔過劍,你說呢?”冥藥非常瞭解顧若影。

“是啊,這身武功是她最珍視的,她沒有了活的慾望,這些武功便也不會放在心上了,現下總算是想通了。”蕭璀也非常瞭解顧若影。

“這種苦肉計你都想得出來,我也是服氣的!只是以後能不能先通知下我,我也好提前做下準備,萬一你兩人就這麼死了,你知道會有多少人陪葬嗎?”冥藥邊遞藥給蕭璀,責備道。

“先生想多了,我這不是什麼苦肉計。”蕭璀輕嘆一聲,接著將他遞過來的那碗藥飲盡。

這下輪到冥藥不可置信了:“不是知道有我在一定能救得了你,才會喝下毒酒的?不是在用那弄心之術激將於她?”

蕭璀笑著搖搖頭回答:“一心求死,用了所能拿到的最狠的毒,並不知你能不能解。”

冥藥呆立了半天,深嘆一口氣:“早幹什麼去了……”說完,也不等他回答,就走出了房間。

蕭璀起身走到窗邊,他的窗外望去並看不到顧若影的身影,只看到來得過早的初雪,鳳漓上前給他披了件雪披。

“鳳漓,今年落雪恐又是個大災年,你再去封信給雋王,讓他提前做好準備。”蕭璀拿雪披裹緊了身體,吃了冥藥送來的藥,人已是舒服多了。

“是,王上。之前先生說您需要休養很長一段時間,所以屬下自作主張……”鳳漓想起這件事情還沒有來得及跟他解釋,聽到他說“再去封信”,怕是知道送信的事了。他們本是秘密出燁都,並不想讓人知道行蹤,這下鳳漓去了信回燁都,相當於是告訴所有人他的去向了。

“無妨,你做得對,若是許久都不知道我的行蹤,只怕有人會著急。”蕭璀輕笑,“我以後也要學昫王一樣,由心而為,就是難為你和月流了。”

“王上說的哪裡話,我只恨自己肩膀太單薄,不能為您擔得更多。”鳳漓朝蕭璀禮道,不管蕭璀是否拿他當親人,他卻是把蕭璀當成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蕭璀歡喜,那他也一定是歡喜的,與是不是王無關。

蕭璀有了自己的打算,想好後,竟覺得渾身暢快。

半夜,冥藥又來送了一次藥,蕭璀也乖乖喝了,竟一覺睡到了大天亮。他不知有多久,沒有這樣整夜整夜的睡著了,不是國事纏身,就是心事纏身。

鳳漓還喚了好幾聲才將他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