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魂”領了信卻沒有向前飛去,而是往後朝蕭璀而來,似有些不捨,它發出一聲長嘯,嘯聲刺破天際。顧若影回身循著“斥魂”望去,看到了望塔頂的黑衣人,她一眼便認出那是蕭璀,蕭璀也看到了她回頭,兩人遠遠隔著寒風相望,彷彿可以看到對方的眼神一樣。兩人的肋下,同時痛了起來,吸進去的寒風更加重了這種疼痛,痛到讓他們無法呼吸。蕭璀捂著胸口僅剩的一條毒牙項鍊,用內力壓制住翻湧的血氣,可是仍是沒有制住,血順著嘴角流了下來,滴落在望塔的薄冰之上,立即就凝住了。同時,顧若影也捂著胸口,一陣又一陣的咳,最後也將一口血吐在了燁國的土地之上。

當樂安微笑著將錦盒推到蕭璀面前時,他才知道,樂安將屬於她的那隻毒牙,藏進了金與玉製成的寶盒裡,除非破碎才能顯現。而樂安送的,顧若影自然珍視,又怎麼會讓它破碎。他問樂安為何要這樣做,樂安笑著說,帶在身邊就像你在護著她一樣。你戴兩條,心中只記得她的怨,戴一條,便就是念了。樂安是如此懂他。

如今樂安也走了。就像顧若影說的,這後宮裡,還有誰像她一樣,愛的是他而不是燁王。

直到再看不到那紅色的身影,蕭璀才下了望塔,身體與心都已冰涼。他突然對統一北州,進軍南州突然沒有了一丁點興趣,即使天下都是他一人的,他居然連個與之分享快樂的人都沒有了,這人生,有何意義。

月九幽在他身邊時,他沒有這麼想過,所以他失去了月九幽;樂安在她身邊時,他也沒有這麼想過,所以他也失去了樂安。

接下來,他要怎麼做,他真的需要好好想一想了。鳳漓替他披上披風,看著他與宇凰相似的臉,更傷心起來,若他老老實實待在燁都,宇凰也不會死。

“鳳漓,我好像……什麼都沒有了……”蕭璀輕輕說。

鳳漓不知道如何答他,只能默默陪伴。

顧若影邊跑邊咳,跑得有些遠了才將那一口血吐在了地上。沒有被暘王他們兩人看到。

“主人,咳症又犯了,還是到車上坐吧,早晨風冷。”灼瑤催馬到顧若影身邊,關心地問。

顧若影搖搖頭,給了馬一鞭,反而加快了行進的速度,暘王從車窗外望向她時,她已跑得遠遠的了。

直到出了王城的範圍,顧若影才漸漸慢下來,最終回到車上去休息。

出了燁都,顧若影的咳症越來越厲害,這天早上起來更是咳得水都喝不下了。

灼瑤心疼不已,通知了暘王。暘王來車上看了看,發現顧若影臉色十分不好,咳得停不下來,於是準備抓緊時間進落雲的飛雲鎮,這是雲家所在地,鎮子大醫館、藥館也多,他們準備在這裡休息,然後給顧若影抓藥吃。

雲且行看到他們的到來,忙請人去雲家住,但是顧若影拒絕了。驛館又不夠大,最終還是住了雲家的別院。若是和昫王來,住在雲家也不是不可以的。但是這暘王,她始終還沒有放下心來。雲家有些燁國制器的秘密,若是被暘王知道也不是好事。另何況,現在很多雙眼盯著暘王,不知何時就會攻過來,到時連累雲家就不好了。

別院是很好的,又安靜,又寬敞,雲與衡已開始弄孫為樂的生活,雲且行已繼任家主,他特地派人醫士過來給顧若影瞧病。顧若影這心病加咳症也不用看,吃冥藥開的方子調理便可以了。

“自從有了珏兒,這一年生的病,比以前二十年都多了……”顧若影歪在榻上喝著苦藥,一喝藥就想起昫王給她試藥來。

路承天坐在另外一邊,看著有些病色的顧若影,反而覺得心中更加憐惜了,這才像個女子,需要依靠他的女子。

“我已送了信回去給三弟,說是你病了,在落雲多待兩日病好再走。”路承天對顧若影說。

“吃了三日藥,可以走了。”顧若影笑道。

“這就走?還是養幾日再走吧!”路承天有些擔心,“這若是好不了,我要怎麼向昫王交代?”

“您不用擔心,早些回去讓冥藥瞧怕是還好得快些。”顧若影寬他的心道。

“你說得也有道理,那就依你,我們早點回去。”路承天回到自己的房間,舒姝就過來替他換衣收拾,兩人住在一個房間,卻很少說話,路承天對她說的話還不如與顧若影說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