魍魎谷。

迦林山地在燁國西部邊境綿延數百里,跨幾城,其中還有一段隔開了曜國與燁國。魍魎谷是迦林山地的眾多山谷之一,谷低本就更聚瘴氣,這谷最深,所以谷中長年飄著毒霧,連個活物都難尋,通常都只見人進不見人出,所以有人敢進迦林山地,但無人敢進魍魎谷。無人去使得谷中無路可走,植物也肆意生長,比別處都茂盛得多。

月九幽站在大霧裡,看不清四周的事物,她只得往前走,前方出現個身影,看那身量,是蕭璀無疑了。她忙跑過去拉他:“主上!你可還好?”蕭璀也不回話,也不回頭,月九幽感覺手中熱乎乎的,就抬起自己的手一看,竟是滿手鮮紅的血

月九幽慘叫一聲:“主上!”,就立即睜開了雙眼,坐起了身,她攤開雙手發現手上乾乾淨淨的,還有些溼氣,自己的身旁坐著一位十幾歲的姑娘,正拿著熱毛巾在為她擦手。她伸手摸劍,卻不見劍在身旁,就飛身躍起,捏住那姑娘的脖子將她推在身後不遠處的柱子上。

“我家主上……人呢?”月九幽狠狠問道,她的眼裡要噴出火來,手上不停使力,慢慢把那姑娘舉到雙腳都離了地。

“人呢!說!”月九幽用盡了自己最大的力氣問道。

那姑娘用手拍打著扼住她咽喉的手,雙腿也亂撲騰著,好似沒有武功。她掙扎著把左手伸進自己的口袋,摸出了點什麼往月九幽眼睛上一撒,月九幽忙拿左手遮了眼,右手將那姑娘扔了出去,然後左手揮開她撒的白色粉末,兩步就再次跳到她面前,用腳踩在她胸口上。

“人呢!”月九幽再一次問道。

“住手,放開她!”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叫聲,月九幽回頭一看,是一位穿著深藍衣服的男子,長得倒還周正,年紀看不太出,也就二十多三十的樣子,背上揹著個竹蔞,手中還握著把柴刀。他再次說:“你住手!快放了雀兒!”

“說,我家主上在哪裡?不說我就把她的胸骨踩進她心臟裡。”月九幽狠狠道。

“我家雀兒要是有個三長二短,屋裡那位一定給她陪葬!”男子緩緩放下柴刀和竹簍,淡然道。

聽到這話,月九幽就立即鬆了腳,三步並作兩步跑進這房子的裡屋,屋裡的竹床上正躺著她那位主上。她忙奔到床前,握住蕭璀的手。那隻手冰涼冰涼,他的臉也鐵青,唇上也蒼白無比,沒有一絲血色。月九幽的眼變得血紅,她顫抖著將右手伸向蕭璀的頸間動脈處,感受到了它規律的跳動,才鬆了口氣,眼淚不自覺流了下來。

她輕輕喚道:“主上……主上……”但是蕭璀沒有一點反應,“主上,我是幽兒……”她又喚,仍沒有任何反應。

月九幽想掀開被子想看他傷在何處。就聽到身後有人走近,正是那姑娘和藍衣男子。

“動不得。”藍衣男子說。

“為何?”月九幽兇狠地問。

“只剩一口氣了,再動就死了。”藍衣男子輕蔑地笑了笑。

“是……你們救了我們?”月九幽想到這裡便問。

“是的。”那個姑娘回答,他好像喚她叫雀兒。

“我本是不想救你,我家雀兒非要救,結果你一醒還要殺她,我就說你不是好人!”藍衣男子說。

月九幽這才覺得自己有點太沖動,站起來對二人行禮道:“剛才我多有得罪,只因我心裡著實緊張我家主上,還請見諒。”

雀兒姑娘忙擺擺手說:“你剛醒也不知道情況,又著急,無妨無妨。我叫樓棲雀,這位是冥藥哥哥,他是醫士。”

“我們在谷裡採藥把你們給撿了回來,背都背死我了!他怎麼能那麼長!你不說我還以為你是主人呢,你家主上把你抱在懷裡,你一點傷沒受,他自己快死了。”冥藥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月九幽愣了,蕭璀受了重傷,是為了護著她。

“傷在哪裡?”月九幽很快冷靜下來,她需要冷靜,瞭解清楚情況,馬上想對策,總之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她都要他活著。

冥藥走到床前,把被子全開啟,又將蕭璀的上衣拉開,露出包紮好的傷口,對月九幽一一講道:“手腳其他小傷就不說了,傷不及性命,最重的是這裡。”冥藥指了指他的胸口位置,那裡裹的白紗下隱隱還能看到血跡,冥藥接著說:“你們應是從崖上滾下來的,他為了護著你,後背撞在突出的山石之上,身體都快被山石擊穿,右邊斷了一根肋骨,碎了二根。本來並不一定會死,問題是碎了以後又抱著你滾了一段才落地,使得碎骨落在了身體臟腑間,有些碎骨還插在了臟腑之上,無法拼得了。所以他現在不是僅是骨斷,還有臟腑也受了傷。”

月九幽雖殺人無數,行動中也曾見有人斷骨,那骨頭都伸出體外了,並沒有什麼感覺,但聽得冥藥這樣解釋傷情,尤其是這傷還是在蕭璀身上,她還是感覺手腳發軟,不敢想象他現在的痛苦。

“你可能醫?”月九幽問冥藥。

“看造化。”冥藥答。

“我去請王宮的醫士來,天下名醫找來都行,你可否為他續命等我回來?”月九幽問

冥藥笑道:“還王宮的醫士,人還沒有到他就臭了,而且就王宮那些廢人,都未知是否能有我萬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