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抑鬱這東西,從來不像感冒這樣的病症,說來就來得容易,說走也不難走。但它又的確像感冒一樣反覆無常,要人慢慢地熬,用更多一點的耐心去守候、去等待。

最初接觸它是什麼時候呢?

……好像沒有印象了。

的確啊,它又不是有著具體的誘因,只要簡簡單單地避開就好。

大多數時候,算是積勞成疾,量變引起質變吧。

從最開始的“你怎麼這麼差勁啊,這麼簡單的東西都學不會?你哥當時可是拿了優秀!”

到“這幾種藥都是幹什麼用的,記不住你不愧對你的條件嗎?”

再到“以後等你們長大了,一定要好好學醫,傳承家業,為民造福!”

以至於後來,摔進泥坑裡,衣服髒了破了,都不敢第一時間跑回去,哭著討個安慰。

期望太高了,高到她好怕好怕。

好像去如果她沒辦法做個好醫生,就愧對自己的出生,愧對這麼多年來的栽培。

可她明明……沒想這樣的……

“想做什麼,你就去做,出了什麼事,哥幫你頂著。”

反倒是那個耀眼的、完美無缺一般的哥哥,總是在她垂頭邁進家門的那一刻,給她一個擁抱,告訴她,你其實沒那麼糟糕。

她的人生還有那麼長,可好像一抬眼,就看到了盡頭。

她覺得她不應該是這樣的。

可她又不明白除了醫生,她還能做好什麼。

好像從一睜眼開始,她的手就是為了救人而生,她的眼就是為了看遍人間苦難。

她背中醫書、背西醫書,被拉著認中藥、認西藥,她覺得枯燥,可她沒得選擇。

人生好像從來沒有多餘的選擇,每個人都是被線束縛著的提線玩偶,只是看誰更自由一些罷了。

她鬱鬱寡歡,她消極抵抗,換來的只有幾句“現在的孩子怎麼都這樣?”“她也不是不聰明,但就是懶得學,但一個人不勤奮點能行嗎?”“說什麼可能有點抑鬱了?就是太閒了,找點事做不就好了。”

沒人理解她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或許不久後連她自己也會淡忘。

空虛的、寂寞的、遊離於世界之外的,那種感覺,其實要命的很,可她偏偏卻又說不出口。

反正說了……只會更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