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段崢嶸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哀鳴,他的雙眼開始變得清澈,兩隻手掙扎著,聲音撕聲裂肺,漸漸得再沒了力氣。

悲行者緩緩走近段崢嶸,他看著眼前這個不可一世的敵人,此時像一隻孤獨的流浪狗,褪去了兇殘的外衣,輕描淡寫地道: “段公子,想開點哦,勝敗都是無可奈何的事,生死離別也是必然的結局,遲早有這麼一天,只是這一天來得快了些。 ”

段崢嶸恍若未聞,他連動都沒動一下。

悲行者喃喃地又道:“天下事有許多是命定的,誰也無法改變,我曾經也為此痛苦過,可是……又能如何?不能違背自己的誓言,必須走這條路,唉! ”

“ 什麼誓言? ” 段崢嶸有了反應,聲音像夢囈一樣。

“ 死去人的死,是為了給活人活下去的路,阻止不了,也不能阻止! ”

段崢嶸:“ 活人走的是什麼路? 苟且之路?悔恨之路?羞愧之路嗎?”

悲行者:“ 變強之路! ”

段崢嶸:“ 何謂變強之路? ”

“ 有人來了 ! ” 悲行者並未來得及回答這句問話,低語了一聲,迅快地抬眼望向北方的暗影,像一隻禿鷲。

被壓在地上的段崢嶸仍然目光無神,他沉落在對熊妖同伴的追憶裡,無論來了什麼人,發生了什麼事,似乎都與他無關。

“殺了我吧,給我個痛快!”段崢嶸雙眼迷離,絕望地說道。

“噓,我想到了一個好玩的遊戲!”

長夜漫漫,黑暗仍舊沒有褪去,昏暗的月光下,一個身影從北邊向南奔來,纖細修長如月似弓的紅色長刀被她拿在手裡,時刻準備著戰鬥。

段崢嶸和悲行者的戰鬥聲勢太大,終究是驚動了夜都王城裡的溫吟。她與鄧青陽商議之後,還是決定前來看看情況。

當她發現城外的駐軍不見了之後,心中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一瞬間似乎意識到可能是老段在做傻事,也是有些懊惱不該激他,隨即向南面戰場支援。

魔的氣息在空氣中越來越濃,而這片慘烈的戰場也離她越來越近,空氣中瀰漫著血腥的氣味,終於她看到了段嘯寒的屍身...

他的頭在掉在地上,毛髮被風輕輕地吹動,溫吟認識這個年輕的黑鬢族人,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後不禁泛起一陣嘔吐之感。

不遠處的幾具熊妖屍體映入她的眼簾,環顧望去,散落的盔甲和骷髏更多,就像埋骨之地上零星的黑色墳堆,恐怖而陰森。

她此時的臉色是蒼白的,眼前一直充斥著鮮血、死亡。這場野蠻的殺戮讓血染紅了大地,強行壓抑住心中作嘔的感覺,強行讓心臟崩緊如弦而變得漸漸麻木。

“老段,老段......”

她慌張的自言自語,開始一個個地檢查熊妖的屍體,眼前一遍遍地閃過老段面臉是血的樣子,每檢視完一個她都要掙扎很久,而後又有些慶幸。這種悲傷和喜悅的情緒不斷交織,簡直快要讓她瘋了。

“在找什麼,親愛的朋友。”

一聲友善的詢問聲響起,溫吟抬頭,看到一個渾身纏著布帶的中年男子,他的臉上只漏出嘴巴,胸前的灰布上印著一道長長的血色,雙手背在身後,正低著頭問她。

這詭異的裝束讓溫吟頓時警覺,此時此刻此種場景中,只有魔物才會出現,而且還是這般悄無聲息的出現。

不過溫吟細嗅之下,這個人身上還有一絲人類的氣息,難道是......

“你是誰?”

溫吟依舊警覺地問,朱月狂驕對準了此人。

“哎哎哎,別誤會,我是聯軍的人,不動皇三傑,槍平滄海,江懸,聽說過吧!”

這口音聽起來確實像金都之人,難道他真的是友軍?

溫吟暫時放下戒備,接著詢問道:“這裡剛剛發生了什麼?可曾見過一個熊妖,很壯,拿著一柄很顯眼的刀。”

江懸聳聳肩,攤手道:“見過,這裡躺著很多。”

溫吟一把抓住他胸前的破布拉向自己,但江懸比她高了許多,她還是仰視著對方,怒目道:“我沒空跟你開玩笑,聯軍的人呢?”

江懸戲謔著說:“被伏擊後全死了,我裝死躲過了一劫,想著去找找萬妖林的人。”

“哼,貪生怕死,獨自逃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