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老李你開慢點,小心別開坎底下去了。”

李西華說:“莫烏鴉嘴,老子技術好得很。”

越往前走霧越濃。到最後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即便開著車燈,最多能看清三米內的事物。這樣根本沒辦法好好開車了,幸好李西華的技術好,要不然真有可能開到坎下去。

這段路上的坎不是普通的坎,那是幾十米高的,掉下去基本上就洗白了。

我很緊張,坐在副駕駛裡面,拴上安全帶還不保險,我死死抓住把手,一個勁喊,慢點慢點。

李西華被我喊得不耐煩,說:“你來開。”

我不講話了。

車子像蝸牛似得向前挪,我掏出手機,準備給電站打電話,讓他們留飯。照這種速度,十來公里路搞不好要幾個小時。

而且這個霧很不尋常,我懷疑可能又陷入詭局中了。我本來打算招出黃銅馬燈的,看林吉吉一點都不慌,也就沒有招,那玩意兒最好不要暴露。

忽然,我聽到林吉吉說:“停車。”

我問:“停車搞麼子?”

他說:“喊你停你就停。”

我聽他聲音不對,李西華已經把車停下來了。回過頭來,問:“搞麼子。”

車裡是很黑暗的,基本上看不到人。我也回頭看著林吉吉,問他:“咋了?”

林吉吉沒講話,他咯咯咯的笑了起來。

我問他:“你啥子毛病,笑啥子嘛。”

李西華也嘆了口氣,說:“有啥子好笑的呢。”

林吉吉依舊不講話,笑的像個夜梟。

我心說不好,林吉吉該不會中局了吧。我顫抖著開啟手電筒,對著林吉吉朝過去,然後就看見林吉吉直勾勾盯著前面黑霧當中,眼睛鼓得像是要掉下來,兩行血淚順著眼窩留下來,那樣子觸目驚心。

我大驚失色,說:“林吉吉,你咋了,別嚇(he)我。”

李西華說:“他沒得事。”

都這個樣子了還沒的事,騙誰呢。

電筒晃過去,我頓時感覺到頭皮發麻。

李西華跟林吉吉一樣,臉色蒼白,像死去多時的屍體,腫脹、發白,兩行血水順著臉頰,滴答滴答流下去。

我大吼一聲,說:“你們兩個到底咋個了,別嚇(he)我呀。”

這時候再也顧不了那麼多,用滅火手勢在肩膀上拍了拍,招出黃銅馬燈擋在前面。

李西華湊過來,說:“你怕啥子嘛!有麼子好怕的嘛!”

他的手往我身上摸,黃銅馬燈的燈光雖然微弱,針對髒東西一直是無往不利的,但李西華根本不怕,一雙枯手摸到我的臉上,冷冰冰沒有絲毫溫度。

真的像是一雙屍體的手掌,僵硬、冰冷。

你們能想象那種場景嗎?狹窄的車廂內部,兩個人變成屍體一樣的怪物,眼睛裡流著血水,伸手往我身上摸,像是要來掐死我似得。

我很害怕,就算經歷了那麼多次詭秘事情,再次經歷這種事情,我還是害怕。

我拉開車門逃跑,慌亂中安全帶拉不開,真是越慌越拉不開,越拉不開越慌張。

四隻冰冷的手已經摸到我身上,掙扎中,也不曉得是哪個的手指甲在我臉上劃了一道口子,流血了。我顧不上,終於掙脫安全帶的束縛,把自己塞了出去。

外面是漆黑如墨的黑霧,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

逃離車子,啪的一聲將車門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