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為何如此寒冷?魔都才剛入秋,怎地北淵恍若嚴冬一般?”白隱坐在馬車上搓搓手,哈口氣瞬間結成冰霜。抬眼望去,周遭皆為亂石峭壁,一片荒蕪寸草不生,唯有巨石上的殘雪在昏暗日頭的照耀下發出晶亮的光。

白隱走在軍隊的最後,趕車的炊事兵也是個老人家,不過看起來身經百戰的模樣:“這還只是北淵的小景緻,待到邊疆深處,那可是連日頭都見不到,終年陰雲密佈不見天日,住不了人的——哎,話說大姐,你一老婦人,怎麼隨軍來了?”

白隱故作悽苦,深嘆一口氣,拿袖子揩了揩眼角,神色憂愁道:“家裡的老東西半身不遂下不來床了,我倆無兒無女,官府又要抓人充軍,只能我這老婆子上了。”

她變作了一副老人家的模樣,神態舉止再故意做作一些,還真挺像。

“唉,”老炊事兵深表同情,繼而安慰道,“你也別害怕,他們最多讓你在後方給將士們洗衣做飯,還到不了讓老婆子上前線的地步。”

白隱默默頷首,不再說話了。

奕青此次出征抄了進路,因此淳于東鄉走了半個月的路程他八九天就到了。到的當天晚上即宣佈全體一萬將士背靠峭壁安營紮寨,峭壁的另一面就是妖族的軍隊。

安頓好一切已經是深夜了,奕青連日舟車勞頓,加上北淵惡劣的天氣使得血蠱反反覆覆,他幾乎是強撐著才捱到自己休息的時候。

然而鎧甲還未卸下,帳外卻突然來了個不速之客。

“殿下。”

白隱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褐色布衣出現在門口,掀開帳子的那一瞬間,出乎意料的身影令蒙遠和奕青同時嚇了一跳。

“你怎麼跟來了?!”奕青反應快蒙遠一步,快速把白隱拉了進來,白隱順勢抱住了他,熟悉的氣味撲面而來,兩人同時感到一陣心安。

“屬下去帳外守候。”蒙遠愣了片刻,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貼心地留他們兩人共處。

“你怎麼跟來了?不是讓你照顧好家嗎?”

奕青怪罪道。

白隱以手撫上他的臉,目光誠懇地解釋:“家中有霍大公子可以代為照顧,容兒我託付給了母后,你不必擔心。”

“我是擔心你。”

“那你更不必擔心了,”白隱湊近他,額頭抵住他的額頭,微笑道,“我此刻就在你身邊,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奕青無奈地搖搖頭,這些年來,但凡她想做的事,沒人能攔住。

無法,他只能承認了這個事實,轉而問:“你是怎麼過來的?一路暗中跟著大軍?”

“不是。”白隱便把她變作老婦人隨軍的經歷講給他聽了。

“還算你聽話,沒有單獨出動。”奕青伸手勾了勾她的鼻樑,然後又把她摟進了懷裡。

奕青不敢在這種兵臨城下的時候動歪心思,白隱也不便打擾他,因此兩人膩歪片刻,便開始討論正事。

“還有多久能與淳于右相匯合?”

“快了,”奕青指著指揮桌上的地圖,“明天再向西行進三十里便能與淳于的五萬大軍交接,屆時她完成了任務便會奉命回魔都,你陪她一起回去。”

白隱轉了轉眼珠,自動忽略了後半句,語氣沉重道:“不知令狐幽派了多少人馬,何時能到此處。”

“探子說,六日前令狐幽已命令拓拔仲卿開拔北淵,拓拔仲卿的速度咱們都知道,我推測後日便能到達。”

“他們有多少兵馬?”

“目前還未探得,”奕青搖首,“不是所有探子都像阿照一樣厲害。”

提起汐照,白隱眸中隱隱不安,她只好輕微錯開了頭,卻還是被奕青捕捉到了。

“怎麼了?”他柔聲詢問,“我看你從一開始眉宇之間便有愁緒,是阿照出問題了嗎?”

“我臨走時叮囑阿照,每隔三日向我傳遞一次魔都的訊息,按時間算,昨日就該收到她的訊息了,可是直到今日還沒有。”

奕青想了想問:“要不我讓蒙遠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