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隱覺得頭疼,睡前如此,睡醒後反而更重。她終日躺著,汐照奕青來勸讓她試著起來走走,她也不聽,還是一言不發地睡,睡醒了喝口水翻個身繼續睡。

她似乎想把千年來沒睡的覺全補回來,身邊人的話一概不聽,無論安慰勸撫還是故意刺激,白隱全部充耳不聞。

她仍在大將軍府住著,寧容身體無礙後日日過來陪伴她給她道歉,她愧疚極了,恨不得替白隱承受這份痛苦,但白隱並不怪她,只是說:“是我命途多舛,跟容兒沒有關係。”

可越如此說,寧容心裡便越難受,每每見著白隱都會一頓痛哭流涕,白隱不耐煩,卻也管不了她,奕青害怕她哭哭啼啼再加重白隱的不適,往返幾次後便不讓她去了。

然後白隱依舊沉寂,大家都看得出來,她只是接受不了現實,選擇故意迴避罷了。

她拒絕讓霍九離為她診脈,也不讓汐照他們照顧自己,汐照能做的就是把一日三餐按時送進來,有時白隱想吃便吃兩口,很多時候絲毫不動。奕青心急如焚,卻不知如何為她排憂,魔族郡主在下界被野獸襲擊的訊息很快傳遍宮闈朝野,而且越傳越玄,有些不懷好意之人妄言郡主是被天庭神官的坐騎所傷;部分明眼人猜測此事同不久前妖族流竄的小妖有關;還有一小撮和稀泥的傢伙說是鬼界餘孽偷襲……一時間風風雨雨各種推測猜想都跳出來了,魔帝一面下旨收緊訊息,所有人不得妄論;一面命令奕青暗中徹查此事,務必找出罪魁禍首給眾人一個交代。

可魔帝下旨之前,奕青就已經查出了造成寧容死亡的真兇。

“兩隻狼妖。”奕青沉吟一聲,將剛整理好的公文遞給霍長風,“容兒遇害當夜的那兩具狼屍,我讓蒙遠拉回來仔細研究了,是狼妖,成精百年左右,攻擊力甚過尋常狼百倍,且通人性,性情狡詐。”

說著從身後書架的格子裡抽出一根白褐色的月牙形利齒,此物足足有一人手掌之長,形似象牙卻更加小巧鋒利,掂在手裡很有分量。

奕青把這根牙齒也遞給霍長風:“這是從狼屍上取下來的,跟狼妖的牙齒同等尺寸別無二致,是絕佳的證物。”

霍長風翻來覆去地摩挲著這根表面有些硌手的牙齒,徵求地問道:“看來此事跟妖族脫不了干係了,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還沒想好。”奕青略感糾結道。

霍長風不理解,開始同他爭論:“還有什麼沒想好?陛下讓你查你也查出來了,現下應當趕緊上報讓陛下處置,過段時間熱度一散,就沒人重視了。此事涉及到容兒和太子妃的安危,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難道要裝作什麼都不知嗎?”

奕青聽到最後一句話,赫然抬頭,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

“你還真打算不說啊?”霍長風搞不明白他在想什麼,“我知道你處事謹慎,但這件事跟以往不同,咱們沒有什麼好顧及的。”

“為何沒有?”奕青反問,“妖族人重傷魔族郡主,若把真相傳揚出去必然會受到父皇和令狐幽的高度重視,令狐幽狡猾,不會輕易道歉,然後雙方便會拿出老套路派人談判。談判就會出現有很多不確定性,不但有損兩族的關係,萬一談崩了還可能招致戰爭。一石激起千層浪,你為淳于右相考慮我沒意見,但我們要把目光放長遠些,若你為她打壓了妖族,妖族反過來與我們開戰,最後只會讓天庭坐收漁翁。”

奕青一番話說得霍長風啞口無言,特別是看透了他內心對於淳于東鄉的偏執,更讓他無法開口反駁,只能聽從奕青的意見:“好吧,我說不過你。可你也要想一個萬全之策,陛下遲早要讓你交差的。”

“我已經想到了,”奕青頗自信地說道,“父皇說的是讓我暗中調查,如今我調查出來,那便依舊暗中向他稟報,把事情的決定權交給他。此法一舉兩得,屆時他想息事寧人還是想揪住不放,都不是我操心的了。”

“這樣確實最好。”霍長風贊同道。

奕青只花了兩三日便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查清楚了,魔帝負責控制輿論,太子負責調查真相,父子倆齊心合作,把事情控制得恰到好處,沒有造成太多不好的影響。

奕青將整理好的文書和證據上呈給魔帝,又口頭闡述了一遍,隨後被問道:“你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理?”

“兒臣不知,全憑父皇聖裁。”

“哼,你呀,揣著明白裝糊塗!”魔帝輕輕訓斥了一聲,奕青以微笑回應。

“行了行了你下去吧。”魔帝擺擺手驅趕道。

奕青得令正要退出,卻被一聲叫住。

魔帝雙手撐桌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問:“朕聽說白隱因為用往生咒救活容兒,導致自己身受重創難以復原?”

“是。”

片刻的沉默後,魔帝緩緩道:“她也算有心……你要多陪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