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很多年前,具體什麼時候,沒人記得清了,那時候白隱也才剛剛被接到天庭,尚未被派遣到魔界;奕青隨霍氏兄弟征戰四方,忙的不可開交。

某年某月的一場同妖族的戰爭,奕青冒失輕敵,放過了一條不起眼的諜報,結果釀成大禍。

彼時他身受重傷,窮途末路,不得不逃往人間。

奕青彷彿孤魂野鬼一般遊走在人間空曠黑暗的街道上,他法力盡失,腳下一路流著血,妖族順著血跡窮追不捨,逼得他幾欲喪命。

身後是追兵,身前是漫無目的的黑暗,奕青無法,只能硬著頭皮敲開一家不起眼的小門。

沉悶的叩門聲絕望地響起,長久無人應答,就在他準備放棄時,門驟然從裡面開啟,露出了一個女子的臉。

奕青顧不了三七二十一,慌忙求助:“姑娘,我身受重傷,還被人追殺,姑娘能否讓我進去躲一躲?”

“那你快進來。”那女子沒有絲毫猶豫,她甚至都沒有看清來人的臉,便扶他進屋,還細心地清理了門口的血跡。妖族追兵見血路斷了,像突然斷了頭緒,沒有找到他們,奕青這才逃過一死。

……

“這女子便是先太子妃李致吧?”白隱問。

“正是。”汐照回答,臉上露出崇敬的神色。

“太子妃好氣魄。”

……

奕青傷得很重,敵人以劍劈開了他的盔甲,劍刃嵌入血肉之中,直從右肩劃到左腹,血流不止。

李致將他扶到床榻上,伸手為他解衣服。

“姑娘……”

“別動。”李致沉聲打斷他,“你傷的太重了,別說話,儲存體力。”

盔甲被慢慢卸掉,衣服與血肉連在一起,場面很血腥,但是李致毫不慌張。她臉色沉著,手法笨拙地將衣服和血肉分離,接著手掌交疊,指間發出一團白光輕輕敷在奕青的傷口上,不多時血便止住了。

奕青強忍著疼痛,見她施法,驚訝道:“姑娘並非凡人?”

李致並不理他,轉身不知從何處摸來一瓶塵土飛揚的金瘡藥,顫抖著雙手給奕青塗上,又拿布給他裹了傷口,收拾停當了才抹一把汗,深出一口氣,反問奕青:“我看你這裝束,不也不是凡人?”

話畢便大跨步走到院裡的水池中藉著月光清洗染血的雙手,又洗了洗臉,拿手巾胡亂擦擦,進屋想問奕青些什麼,才發現他已經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奕青茫然醒來,睜眼便看見李致守著自己。

“你醒了?”李致快口詢問。

李致一身粗糙打扮,荊釵布裙,她長相併不出挑,但還算清秀,如此面相與簡單的衣裝搭配起來,為她平添了幾分豪爽之氣。

奕青將她仔細瞧了瞧,看不出什麼,便問:“不知姑娘尊姓大名?是何許人?”

李致也不看他,一邊往藥爐裡添柴火,一邊回答:“我叫李致,花中仙。”

原來她是仙族人。所謂花中仙,就是仙界萬花叢中的一朵花兒成了精,只因生在仙界,便不能被評定為妖,她與江南的性質是一樣的,但江南是楠樹成精,比花要高貴許多,花兒成精是最低微的。她自稱“花中仙”,只是聽起來高階點,不想被人瞧不起罷了。

稍微瞭解了李致後,奕青按照話術開口感恩:“在下名叫奕青,魔族人。姑娘救命之恩奕青無以為報,不知姑娘有何心願,奕青會傾盡所有為姑娘實現。”

李致聽了倒也不謙虛,還真的仔細考慮了一下,然後問他:“你在魔族是幹什麼的?”

“一個不大不小的官。”

“地位高嗎?”她繼續追問。

奕青從未被別人這樣問過,有些不適應,也沒看出李致在敲打如意算盤,只是懵懵地回答:“蠻……蠻高的。”

“蠻高的……”李致歪著頭好好想了半天,奕青以為她在想要多少多少金銀錢財,哪知道她突然話鋒一轉,語出驚人:“那你婚配了嗎?可有家室?”

奕青驟然明白她在想什麼了,一股侷促的情緒湧上心頭,嗆得他不住咳嗽,傷口差點裂開。

左思右想,總不能欺騙救命恩人,只好如實回答沒有。

李致一聽奕青尚未婚配,立馬樂了,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彷彿撿的不是個人,而是個大寶貝。她心裡啪啪打著如意算盤,笑嘻嘻地湊到奕青面前,笑嘻嘻地說:“我看你生的不醜,不如娶我吧,就算是以身相許,報答我的救命之恩。”

“……”

過了多日,奕青恢復地差不多了,李致做了一桌子好吃的給他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