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病房裡陷入某種詭異的寂靜。

同樣的,南笙看著眼前的情景,也呆愣在原地。

五個男人分散站在病床邊,正好圍了一圈。其中三個手上都拿著花束,剩下兩個拎著果籃。都是她認識,或是之前見過的。要是再來三炷香的話……好像還真有那麼點兒滲人。

至於床上的那位……

霍霄罵完人就又閉上了眼睛。他腦袋難受得厲害,那種感覺像是被灌了水上下搖晃,又像是有人開著挖掘機在裡面四處亂挖。

突如其來的安靜並沒有讓他覺得有什麼不對。隔了好幾秒,男人終於反應過來:“我剛剛……好像聽見南笙在罵我。”

“哥,不是好像。”趙赫開口接下他的話,“嫂子真的來看你了。”

“嗯。”霍霄有氣無力地應聲,下一秒猛地睜眼,“嗯?!”他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坐了起來,結果這一動作腦袋裡立刻想開了告訴攪拌機一樣,同時還有那麼點反胃的感覺。

高大的身體險些一頭栽倒下地,幸虧就近兩個人一齊扶了他一把。

南笙趕緊跑到床邊,半蹲下身仔細檢視他的狀況。

霍霄沒換病號服,身上穿的還是出事前那身。他來了醫院後把大衣和西裝外套都脫了,只剩下裡面已經藍灰色襯衫。襯衫前襟和肩膀上沾了些血跡,因為底色深看著並不明顯,可南笙還是覺得那抹痕跡格外刺眼。

上上下下將人打量了個遍,發現除了頭上的紗布外,並沒有其它包紮的地方。

她放輕了聲音問他:“你還有哪受傷了?”

霍霄還沒完全緩過來,過了幾秒才開口道:“沒有,我就撞到了頭。”

“你先躺下吧。慢一點,我扶著你。”可南笙哪裡能扶得動他,最後還是在旁邊兩個人幫助下,霍霄一點點躺了回去。

周澤浩剛才就進了病房,卻一直站在旁邊沒動。這會兒他捅了捅離自己最近的趙赫,低聲問道:“大夫怎麼說的?真這麼嚴重?”以他對霍霄的瞭解,總覺得這狗東西是在女朋友面前裝弱小可憐。

誰知趙赫去吐出三個字:“不算輕。”

周澤浩臉上閃過訝異的神色。霍霄這人骨頭硬,命也硬。這麼多年不管遇見什麼危機,他都能化險為夷,誰能想到小河溝裡翻了船。

趙赫又把聲音壓低了幾分:“大夫說是輕微腦震盪,片子上看目前還沒看出什麼大毛病,還得再觀察幾天。可霄哥送來醫院的時候,人是昏迷的。剛才半路睜了次眼,看見我們幾個差點不認識人。後來迷迷糊糊又睡了。”

聽起來的確是不輕。鏡片泛起一絲冷光,遮住他眸中的情緒。周澤浩推了下鏡框,卻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你們既然早就來了,還拿著東西在床前圍著幹什麼?”

趙赫往站在床尾那人身上瞥了眼:“是許涵。他說我們空著手來醫院看病,太不像話了。我們就出去買了點鮮花果籃什麼的,誰知道剛回來霄哥就醒了,還不識好人心把我們罵了一頓。”

鮮花果籃三鞠躬,這群人到底怎麼想的?剛才那個架勢,要是換他躺在床上,他也覺得晦氣想罵人。周澤浩無語了一秒,低聲衝著其他幾個人道:“我們都先出去吧,讓霄哥好好休息一會兒吧。”沒看見人家女朋友來了嗎?還一個個杵在這裡當電燈泡,不懂事兒!

一群大男人和南笙打了招呼,便放下東西離開。

病房立刻變得寬敞又清淨。

南笙彎腰給霍霄掖了掖被子,側身坐在床邊:“你要不再睡一會兒。”

清醒了一段時間,霍霄的確又開始迷迷糊糊犯困。可他還沒和女朋友說上兩句話呢,怎麼捨得睡覺?

“啾啾,你怎麼回來了?”男人的聲音聽起來還算正常。雖然不像剛才罵人時那麼中氣十足,但也沒有虛弱無力。

“知道你出事了,當然得回來啊。”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擔心。睡吧,海市那邊我不回去了,有什麼話等你好了再說。”

“嗯。”霍霄低低應了聲,這次沒再堅持。

男人幾乎是一秒就陷入昏睡中。南笙目光落在他頭上那圈紗布上,伸手想去輕輕觸碰,半路卻又縮了回來。

她盯著床上的人看了一會兒,然後輕手輕腳地起身,離開病房去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