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芳顏抱著宋道雋大聲哭出來,鼻涕眼淚一把流,好不狼狽。

宋道雋的衣服,也被她弄髒了。宋道雋以為她遇到什麼恐怖的事情,心疼極了,抱著人不斷哄:“沒事的,沒事的,我在呢,別怕別怕。”

他哄小孩一樣的哄著木芳顏,木芳顏委屈巴巴的抬起頭,跟他說對不起。

宋道雋:“娘子莫非也入了幻境?”

木芳顏點點頭:“對不起,我差點殺了你,真的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生氣,太害怕了,差一點失了理智。”

宋道雋頓了頓,問她在幻境中見到了什麼?

“我看到你要殺我,你說你從頭到尾都只是利用我,根本沒有愛過我。我氣瘋了,所以想要殺了你,那種感覺實在太真實了。”

木芳顏清楚地意識到,那是她內心最恐懼的事,徹底被激發出來。

幻境之中,她才忽然明白,原來對於宋道雋當初的欺騙,她內心深處沒有徹底釋懷。

相反,那種憤怒不甘,埋在深處,成了懷疑的種子。

今日若不是人殘存一絲理智,說不定剛才就差一點殺了宋道雋。

宋道雋想到夢中自己對木芳顏的所作所為,也是後悔心酸。

他猶豫了一下,也將自己的夢境告訴木芳顏。

木芳顏聽得認真,一點不怨他,反而好奇:“你內心深處的慾望,是做皇帝?”

宋道雋想了想,道:“小的時候,阿耶送我進宮裡讀書,我陪伴在皇子身邊,從來沒有覺得自己跟他們有什麼不同。直到有一回,我們去湖邊邊玩,三皇子因為我得了老師的讚揚,心生嫉妒,竟將我推下水。我不甘示弱拉著他一塊掉下去,可太監們發現了,卻先去救他,而不是來救我。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我跟他們是不一樣的。”

後來太監們雖然將他救回去,可太醫心救治的也是三皇子。

要不是他還有點水性,只怕早就死在湖裡了。

宋道雋躺在屋裡,清醒的聽到那些太醫碎碎念。

原來比起自己這個親王之子,皇子的性命才更重要。

回去之後,他曾經質問自己的父親,為什麼你不是皇帝?為什麼他比皇子要低一等?

榮王當時憤怒,狠狠給了一巴掌,並告誡他再也不準說這種蠢話。

“君臣有別,既是做了臣,那世世代代皆是臣,不要存什麼不該有的心思。”

事後,聖人與太后,皇后雖送了東西來安慰他,可從那以後,宋道雋就不願入宮讀書了。

他也看明白,父親醉心山水詩書,並非無能,而是因為不能。

“我以為自己已經忘了那些事情,忘了心裡的憎恨,沒想到今日在這,心中最深的惡卻被激發出來。”

他冷笑一聲,眼神複雜的看著木芳顏。“三娘,你信我,我沒有瘋,那只是夢境。無論如何,我也絕不會成為一個為了權利,謀害妻子,殺父弒母的人。我也相信,娘子是愛我的。從前的事情,早已跨過去。你與我最後殘存的理智,控制著自己,便是最好的證明。”

木芳顏點了點頭,是啊,剛剛差一點宋道雋就要殺了她,他們會死在彼此手裡。

但他們沒有動手,這說明,他心中還是有理智與良知的,不會走到那一步。

她緊緊抱著宋道雋,“我信你,真的。除了你,我誰也不信。”

兩個人抱住彼此,心中慼慼焉。